致信拉马南德·贾特巴达耶
尊敬的拉马南德·贾特巴达耶先生:
您在信中说,《现代评论》和《外乡人》上发表的对我的看法,是错误的。不应该掩饰的是,我认为它比“错误”更严重。
苏茹腊称你的编辑工作是商业行为时,我可以认为那是您缺少经验造成的错误。可我没有想到文章中充斥不尊重人的挖苦讽刺,我认为它是一种罪过——这给你们这些亲近的人带来痛苦,这是我公开给予你们的严厉惩处。目前,审理这桩公案,我不是法官,我是原告,但审理此案,不能运用不同的法律。
首先,应该明白,对我的敌对情绪在您的刊物上迅速蔓延,在人们眼里,这太过分了。从国内寄来的几封信中,我得知读了这几篇文章,一般读者大为惊讶。其次,我从国内外的朋友和对手口中,很久没听到这种对我的尖刻嘲讽和轻蔑的话语了。关于社会和国家,与我有分歧的人,他们有权攻击我的观点和举动。但在您的刊物上,这不是识见引发的抗议或攻击,而是人身污辱。
围绕印度的政治、社会、文学趣味进行争论,以及开展同行业的贸易竞争,人们的心里极为紧张时,在唇枪舌剑中,难免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即使忘了彼此的品行,也不会觉得不太合适。我不知道,发起激烈的不合作运动的同时,反对我的那家刊物上,最近是否也曾刊登充满对我的谴责和讽刺的文章。
访问欧洲时的泰戈尔
“我没有拒绝法西斯分子的款待[1]”,这是刊登在《现代评论》和《外乡人》上的文章的主要话题。在这件事上我若有过错,我的朋友们对此可略感气愤。但这并非一件让他们热血沸腾的事。我就此写的一封信发表之后,收到在意大利之外的印度和欧洲各地对此信反应的剪报,没有人冷言冷语,对我挖苦嘲笑。他们大都怀着敬意接受我的解释。
您说那篇文章中有错误。是什么错误?是记述事情经过的错误?我在信中陈述了相关细节。但那位作者讽刺说,他怀疑这封信不是我写的。换句话说,在他看来,那封信根本不配出自是我的手,认为它是假信,才能保全我的脸面。也许,意大利的法西斯报纸,也不会用这种狡诈言辞,怀疑那封信用的是假名字。
我这一生中,一次次莫名其妙地发生亲情的变异和友情的危机——我始终默默地忍受。这一次,我也不会提出抗议。我不希望你在国外读到这封信,心里感到丝毫的不快,所以信封上写了你国内的地址,把信寄出。你收到这封信时,争论的热度或许已经下降了。
您的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维也纳
1926年10月25日
[1]指泰戈尔接受邀请于1925年5月访问意大利,意大利国王曾接见他,墨索里尼曾出席他的演讲会。意大利媒体肆意歪曲他的演讲,为此,他受到国内一些人的指责。在同罗曼·罗兰等国际名人交谈之后,泰戈尔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