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梯:

辞别苏腊卡尔塔的藩王蒙空格罗,我们来到了雅加达市,下榻于藩王巴格亚拉姆的王宫。苏腊卡尔塔市的一座新桥和一条公路刚刚竣工,我应邀为这条公路的通车仪式剪彩。桥前路上横挂着彩带,我用剪刀剪断彩带,这条路便正式通车了。这是一桩令我十分愉快的事,我想起,排除路上的障碍,是我终生的事业啊。这条路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

路途中,在名为培拉姆邦的地方,我们参观了一座古庙遗址。这地方很像普波纳萨尔[5],到处是寺庙的残壁断垣。荷兰殖民政府正在复修寺庙,用破损的石块重塑石像。这是一项艰巨工程,进展缓慢,两位欧洲的雕塑家负责这项工程。我非常愉快地和他们做了交谈。他们正详细研究印度古籍,以便完满地完成复修工程。寺庙里的许多物品已无法找到,这并不是爪哇人的遗忘造成的,有关那些物品的历史,隐藏在古代印度的民俗之中。这儿最引人注目的是湿婆神庙,石像的姿态,模仿湿婆的各种舞姿,但在印度的典籍中已找不到详细记载了。令人深思的是,在爪哇,湿婆被称为师尊或至上师尊。我相信,湿婆曾经取代佛陀,登上师尊的宝座,对爪哇人传授解脱之法。爪哇的湿婆是舞王,他的舞韵中包含时空或世界的运动之流,以及生死轮回。他是可怕的,因为死亡构成他的娱乐。印度曾经一分为二地看待湿婆。一方面,他是无限的,完整的,因而他是恬静的,无所作为的。另一方面,时光融合连续的变幻,在他体内流动,永不停息,大神那惊天动地的狂舞,在时母的神态上也得到了体现。但在爪哇岛没有时母的塑像,看不见黑天谈情说爱的婆羚达树林。爪哇的书中可以读到年幼的黑天杀死妖怪布特那的部分章节,但觅不到牧牛女的芳踪。当然,从中可以获得印度历史的几许片段。爪哇版的《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的某些故事,起码在梵语史诗和孟加拉语改写本中是没有的。当地的学者认为,爪哇岛的先人曾渡海前往印度,或者从源源不断来到爪哇的印度人那儿,听到过口头流传的史诗故事,这些故事一直保存到现在。由此可见,当时印度各地流传的故事、人物、情节有很大差异。迄今为止,印度任何学者不曾把各种版本的《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加以比较、研究。开展这方面的研究,首先要收集各邦的各种史诗版本,与原作进行比较。我们现在期待德国梵文学者在未来的一天开创比较文学这门学科,围绕他撰写的论文,做一些批评,略微表示赞同,我们就可以在大学拿到博士学位。

昨天的晚会上有四位姑娘跳舞。据说王室的姑娘才跳那种宫廷舞。他们中间的两位是苏丹的女儿。她们跳的舞,是我来爪哇观看的最优美的舞蹈,难以用语言描述。如此高雅完美的舞蹈形象,我从未见过。这种舞蹈具有外在的柔美,每个动作都有其特殊含义。懂得动作含义的人,才能领略舞美和舞蹈语言,得到完整的艺术享受。我们已接受当地一所舞蹈学校的邀请,希望在参观过程中能够理解一些爪哇舞蹈的理论。

父亲

雅加达

1927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