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赫蒙达芭拉:
你好!
我的人生分为三部分,分别用于做正事、做闲事和不做事。做正事,是指在小学教书,写文章,管理国际大学,等等,这些属于履行责任。第二部分是做闲事,这儿全是令人上瘾的材料,如诗、歌曲和画。瘾头越来越大。年幼的时候,诗是我至上的天帝——就像地球的洪荒时期,到处是水,从心原一条地平线到另一条地平线,涛声阵阵。只有情味的游戏,只有梦境的节日。之后在青年时期,我奉命去做正事。在那个时期,我近距离地接触平民。履行责任的呼唤传进我的耳朵。陆地从水中徐徐上升。在那儿,不再在水浪和狂风的袭击下,摇摇晃晃地漂浮,而开始以各种办法建造房舍。不是在黄昏的彩霞里,而在真实世界里,接触的一个个人带着苦乐真切地显现了。
在小学教书是正事
在你描绘的与祭祀相关的日常事务的画面中,我看到了女性的清晰形象。你们具有母性,对生命的爱怜是天生而强烈的。你们照料生灵的衣食住行、沐浴、妆饰,从中得到快乐。为此,你们总有一种饥渴感。幼小时期用玩偶做的游戏中,也显露出你们服侍的欲望。你的姐妹全心全意地侍候你,是出于天生的责任感。侍候不了你,她们心里会产生负疚感。从你对侍奉神明的描写中,我清楚地看到,那是更大地满足母心侍奉欲望的方法。
我的神不在庙里,不在雕像中,也不在天国乐园。我的神在人群之中。那儿饥渴是真实的,也有胆汁分泌,也需要睡觉。这些对于天堂里的神,是不真实的。弗洛伦斯·南丁格尔在战场上救治受伤士兵,那儿,女人的祭祀是真切的。人群中的神是饥渴的、有病的、忧伤的。伟人为他捐赠全部财产,献出生命;不在浪漫感情的抒发中终结侍奉,而以智慧、勇气和牺牲精神使侍奉臻于高尚。
在你的文章中听了你对祭祀的讲述,我觉得,这一切,是封闭的、不满足的、不完整的人生的自怨自恼。有些人每日如此容易地阻止以人的面貌出现的我的神得到祭拜,其实也每日丧失了自己叩拜的权利。他们的国人受到极度蔑视,被蔑视的人群的贫乏和痛楚,反过来使他们的国家忍垢受辱,步履缓慢,落在世界其他国家的后面。
我本不愿说这些话让你难过,但在庙里的神成了民众之神的竞争对手、打着神的幌子欺骗人的地方,我的心再忍受不了。此前,我在佛教圣地菩提伽耶游览时,一位热衷于祭祀的王后,把金币放在住持的脚面上。这些金币,本可用来救济大批饥民。他们不肯为国民的教育、粮食、医疗花一分钱。他们在祭坛前敬献的钱财、花的时间、表达的虔诚,分文不值。人对人的这种极度冷漠和冷酷,在别国是闻所未闻的。其主要原因,是神攫夺了苦命的印度人的一切。
你的大哥
大吉岭
1931年7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