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恂事迹补说
——从张遵逵先生的来信谈起

2012年的年末，我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电子邮件，文录下：

海斌先生道鉴：

从网上看见大作，得知电邮尊址，天涯若比邻，老朽冒昧试投一信，未知能收到否？近见先生研究宗方小太郎日记，老朽极其赞成，我也从网上找到日记文本，从哈佛可看到宗方的报告。和您虽未曾晤面，思想却有共同，有许多想法愿和先生交流。

敬颂研祺

后学、校友张遵逵⁽¹⁾

来信者张遵逵先生，出身自河北南皮张氏，是张之洞族裔，⁽²⁾现居住在美国。他自己介绍“1950年报考清华大学，志愿有历史系，但物理系收了我，1956年从北大物理系毕业”，后长期在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工作，晚年拾起了对历史的兴趣，一直热心于张之洞相关史事的研究，也发表了一些文章。⁽³⁾他又自谦：“你我既然是校友，即可不叙年齿，不用客套称谓。”当然，我是不敢当的。不过，在后来的陆续通信中，我发现我们确有许多“共同”的关心和话题，从张先生老而弥坚、锲而不舍的学术追问中，我也得到不少刺激和共鸣。在一两年时间内，张先生断续寄来了他写的《张之洞叙辈诗》《南皮双庙太仆寺卿衔张公讳锳家谱》《钱恂研究几个问题》《张之洞与李秉衡》等新文章，与我分享、讨论最近的研究心得。老先生的文章，固然不比一般学院论文那么严谨整饬、注脚细密，但多能出之有据，言之有物，且包含不少敏锐的见解。比如在谈到钱恂（1854—1927）的时候，便指出：“钱恂日本留学生监督之位置，是日本人首先提出的，外交史上并不多见，可见日本人对钱氏希望之殷。”“钱在1898年就说‘中国决必分裂’，1900年又称南清湖北省，此事值得研究。恐怕与汪康年、宗方大有关系。”当时我刚发表了一篇有关钱恂的论文，涉及“钱恂其人”“身负数责的‘留日学生监督’”“与趋新人士的交游及言论”“与张之洞之迎拒离合”几个方面，主要讨论了钱恂在湖北留日学生监督任上的作为，尤其是庚子事变时期对日言论的实际所指，从而否证孔祥吉先生所谓“张之洞在庚子年的帝王梦”的说法。⁽⁴⁾张先生来信提示的问题，是我先前思考不足的。几年来，研究上的注意力常常转移，但对钱恂这一人物以及相关资料仍持续有所留心，也间有一些新收获，一直想把已有的一些散乱的材料和想法整理出来，对张先生来信做一较正式的回应或交代，这次趁会议机会，重理旧稿，敷衍成篇，敬祈识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