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召后的最初反应

二、奉召后的最初反应

颁发上谕的同一日,西安军机处即寄电驻辖金陵之两江总督刘坤一,令将旨意传达张佩纶,并嘱:“希贵督传知该员迅即赴京可也。”(16)在北京的李鸿章也在奉旨后第一时间,即十二月二十四日(2月12日)通知张佩纶:“开年望即北来襄助。”(17)然而,在宦途上已经历过大起大伏的张佩纶,对北上一行似乎已失却了热情。其复李鸿章电称:

复奏感愧。漾旨赏编修,随公办交涉,翁婿例应回避,自夏徂冬,咳血未愈,交涉万紧,势难舆(愈)疾迅行,请收回恩命。恳公代奏。纶。敬。(18)

回电婉辞的外在理由,一则“翁婿例应回避”,二则身体不佳。皆以私故,但均未被李鸿章所接受。后者仍坚持令张佩纶尽早北上,复电中谆谆劝诱:

敬电悉。内意似怜我老病,派来襄助,义不可却,时艰,交涉有何回避可言?未便代奏收回,北上迟早惟便。(19)

此后南北往复,几经电商,张佩纶迟迟未能动身北上。越年正月初二日(2月20日),李鸿章接张来电称:“岘代辞旨,毋庸回避。上紧医痊,迅赴京难。再渎,去何益?蒉。”(20)“岘”,两江总督刘坤一,字岘庄。据此,可知张佩纶曾通过刘坤一以回避例辞旨,而未获准。对于李鸿章,他仍以体病未痊为理由,延缓行程。当日,李鸿章致有复电:

前电奏有“阅历深稳,意气已平”八字,原冀再跻朝列,或有裨益,不谓忌者仍摈之外。来京多一谈客,亦可破寂。何日行,先电闻。(21)

“前电奏”,指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电奏。此复电语气诚恳,颇见推心置腹之谈。其中言及起初奏请起用,原意在令张佩纶有机会赴西安行在任事,即所谓“再跻朝列”,开启宦途新机,但没想到“忌者仍摈之外”,获旨到京随同“办理交涉事宜”,这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聊胜于无的一个结果了。不过,张佩纶本人的“意气”似仍未平,而心存犹疑。事后,他曾向另一友人、军机大臣鹿传霖做有如下说明,也是对其后半生身世消沉的解释:

佩纶不愿随办交涉者,其故有三:以战败获咎,以议和起用,有乖素守,一也。昔以婿逐,今以婿随,始终目为之淮婿,不能自立,二也。译署颇能争持,今须摧刚为柔,始能稍有赞助,徒损生平,无补时局,三也。

甲午之役,合肥以刘省三不出,环顾诸将无可属,约至密室,欲以侍督卫汝贵一军往驻平壤。非不欲慷慨请缨,一洗马江之耻,而政府既有嫌隙,合肥方蹈危疑,骤举败将,又是姻亲,必骇物听,遂力辞之。然傅相坚不许回里。端坐悒悒,卒因此招忌,盛宣怀及李□□,以五百金贿参驱逐,从此鄙人颓然自放,不复萌用世之想,诚以时势如江河日下,不可谈兵,决无雪耻图功之会也。(22)

又过了将近两个月,直到二月二十五日(4月13日),由金陵迟迟北上的张佩纶,终于重返京师故地。(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