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张之洞幕府的时间及奉旨进京召见

一、入张之洞幕府的时间及奉旨进京召见

关于钱恂初入张之洞幕府的时间,旧说多与湖北自强学堂之设相关联。有学者认为:“1893年,湖北自强学堂成立,钱恂出任首任提调,直至1897年。”(5)另有研究指出:“(自强学堂)最初总办是蔡锡勇,提调是钱恂……自蔡氏于廿三年(1897)逝世后,由张斯栒接任,后来废总办,由提调钱恂负责,廿四年(1898)钱恂带学生赴日留学,提调由汪凤瀛代理。”(6)按,自强学堂初设于光绪十九年(1893)十月。而《履历档》显示,自光绪十五年(1889)起,钱恂相继随薛福成、许景澄、龚照瑗出使欧洲,回国赴江南办事,则已在二十一年(1895)后。是年闰五月二十七日(7月19日),署理两江总督张之洞奏调钱恂回华的奏片,亦可证实这一点:

再,江南交涉事务最为殷繁,营务筹防亦难懈弛,兼营分应在在需才。查有分省补用知府钱恂,学精才敏,洋务博通,尤能研究中外商务,历经出使德国大臣许景澄、出使英国大臣龚照瑗调充参赞,既经臣电商龚照瑗咨令回华。……以上各员,皆为洋务、防务有用之才。合无仰恳天恩俯准将钱恂、朱滋泽、刘祖桂、联豫四员准臣调来江南差委,以资臂助,实于时局大有裨益。(7)

复按《郑孝胥日记》同年六月初一日(1895年7月22日)条:“钱恂念瞿(劬)新入署,自法国调来者,颇究铁路。”(8)则钱恂入两江督署,已在当年夏间。钱恂在张之洞幕府的第一份差使是“自强军洋操提调”(9)。第二年,张之洞回湖广总督本任,又奏调鄂差委,“历充洋务文案及武备、自强两学堂及护军营、洋务、枪炮局各提调”(10)。值得一提的是,钱恂在江南自强军、湖北武备学堂提调任上,与德籍军官来春石泰(Albin Freiherr Reitzenstein,1852—1927)、法勒根汉(General Eerich Von Falkenkayn,1861—1922)均相处不睦。光绪二十一年(1895)与姚锡光有言:“制府(指张之洞)先颇信来春石泰,现已知其为人不可靠。君言甚是,与我见正同。”(11)越年,致信汪康年谓:“弟办武备学堂已七个月,未得丝毫益处,未取丝毫钱文,见恶于洋人,见慢于学生,而坚守不去者,为此数千年中国兵权之不肯暗移于外人耳。何其妄!”(12)因权力纷争,与德国教习矛盾激化,最终去职。无论如何,钱恂在张之洞幕下任事多年,贡献不菲,仍被后人视为推动湖北地方建设的“重要洋务干部”(13)。他的经验能力确为幕主所器重,张之洞欣赏其“能言能行,切于实用”,赞许为讲求洋务之出色人才,先后两次向朝廷保举。第一次是在甲午战后,清廷下诏破格求才,张之洞上《保荐人才折》言:

奏调湖北差委分省补用知府钱恂学识淹雅,才思精详,平日讲求洋务,于商务考究甚深,嗣两次经出使大臣奏带出洋,经历俄、法、德、英诸国,并此外各国亦经该员自往游历,于外洋政事、学术确能考索要领,贯澈源流,期于有裨实用,不仅传说皮毛,以炫异闻,臣所见今日通晓洋务之员,其密实知要,未有能过之者。凡委办一事,必能澄心渺虑,审度时势,裁断敏速,能言能行,实为切于实用之长才。(14)

钱恂因此获军机处记名。第二次是在戊戌变法期间,张之洞上《保荐使才折》,同折保荐钱恂、陈宝琛、黄遵宪、傅云龙、郑孝胥五人,其中对钱恂办“洋务”的能力评价极高:

该员中学淹通,西学切实,识力既臻坚卓,才智尤为开敏。历充欧洲各国出使大臣随员、参赞,于俄、德、英、法、奥、荷、义、瑞、埃及、土耳其各国俱经游历,博访深思,凡政治、律例、学校、兵制、工商、铁路靡不研究精详,晓其利弊,不同口耳游谈,洵为今日讲求洋务最为出色有用之才。(15)

本年(1894)六月十四日,奉电旨:“来京预备召见。”七月间北上,至迟二十三日前已抵京,(16)宿于孙公园兴胜寺。二十八日(9月13日),被光绪帝召见,奉旨“以出使大臣记名”。当时在华的宗方小太郎(1864—1923),敏锐把握到钱恂入京的动态,向国内报告:

作为张之洞部下“第一手腕家”,也可以说是张之洞的顾问官兼秘书官的钱恂,具备候补知府资格,现为武备学堂提调。此际张之洞以该氏曾有驻德国使馆参赞经历,故以经济特科(不确)保奏。……钱恂已于上月二十二日上京,待考验合格后,应仍为张之洞所聘用。(17)

钱恂入都之际,正值戊戌变法高潮时期,他在京师充当了张之洞的耳目,甚至在一些政治敏感问题上也发挥了作用。在此时期袁世凯奉召抵京,有意荐张之洞入赞军机,钱恂将此消息汇报后,张以当时政局叵测,不敢妄动,电嘱:“袁如拟请召不才入京,务望力阻之。”(18)茅海建先生近期披露的张之洞未刊函稿显示,张之洞“欲通过钱恂此行与荣禄建立特殊关系,并与王文韶加强联络”,当时致王文韶信稿中,对钱恂予以大力推介:

分省补用知府钱守恂,此次奉旨入都预备赐对。该守才识坚卓,昔年叠随使节出洋,通达泰西各国风俗政事,而于今日中国新政,尤能贯通中西,新知其意。在鄂派办学堂、练军以及洋务各要件,均称得力。因遵保荐使才,列入剡章。此次到京晋谒时,尚祈俯赐训诲,俾得直以遵循,无任铭感。俄省近日一切情形,并嘱该守面陈,询之可知详悉。(19)

直到八月初旬,钱恂与张之洞一直保持电报往来,报告京中密情。但不久,因父亲钱振常在苏州去世,钱恂不得不离开北京,南下奔丧。(20)在苏期间致信汪康年,有谓:“弟意在五月以来百日中谕旨及要紧章奏,属日本人编成一书,名曰《支那百日兴盛记》。自八月以后又编一书,名曰《支那衰亡记》。又康案颇有在弟胸中者,亦欲乘此一编,备他日史料。书成,寄日本一刊,此必传之作,兄以为何如?能稍稍助我否?”(21)钱恂有意记录下亲历的百日维新,以存史料,起初计划由自己撰作初稿,再让张元济和汪康年参订,然最终未见下文。至翌年(1899)二月,钱恂即奉张之洞之命,接替张斯栒,成为第二任湖北省“游学日本学生监督”。(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