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结语

五、结语

辛丑六月初,张佩纶离京返宁。在北京的这短短三个月中,他作为“随同李鸿章办理交涉事宜”,究竟有何作为呢?笔者幸运地从清宫档案中检出奕劻、李鸿章联署的一通奏片,恰好对张佩纶在京活动有所反映。文录下:

再,和议大纲第十一款,凡通商行船条约以及关乎通商各项事宜,各国以修改为有益者,在中国认与商议更改,等语。虽经臣等辩驳,必须彼此有益,始认更改,而有益于彼者,必有损于此。求为华洋俱益,深恐未易办到。迭奉电谕饬令盛宣怀来京会办,该宗丞既未能速来,而商筹国计实不仅在上海一隅,必当先事绸缪,临时议约,始可徐图抵制。张佩纶随办交涉,倏已三月有余,于赔款出入,时以上下交困为虑,颇有见地,赫德甚重其语,至其才优品洁,即臣奕劻亦深器之。拟令驰赴江南一带,将税课盈虚、商情疲旺,逐处咨访考核,以备采择。且新政尤重理财,于东南商民生计了然胸中,亦足为变法之一助。除饬该编修即日航海南行外,理合附陈,伏乞圣鉴。谨奏。(60)

此奏片未具日期,但奉有光绪二十七年六月十九日(1901年8月3日)朱批:“知道了。”据正常奏批程序推算,入奏时间应该就在张佩纶离京前后。由奏片反映,张佩纶在京襄助和谈的具体工作,主要围绕赔款问题展开,总税务司赫德(Robert Hart,1835—1911)“甚重其语,至属才优品洁”,全权大臣奕劻亦“深器之”,评价似均颇不俗。(61)而趁张佩纶南下返宁之际,派给“赴江南访核税课商请”的差使,应该是李鸿章的主意。既然见留不住,就顺水推舟,名义是为将来在上海进行的中外商约谈判提前准备,实际上也是向朝廷提供一个有关张佩纶南归原因的貌似合理的解释。

张佩纶在《辛丑条约》谈判过程中间出力,事后清廷论功行赏,也有他的一份。(62)当年十月二十八日(12月8日),慈禧太后发下懿旨:

奕劻等奏,酌保随办议约人员,开单恳请奖励各折片。现在和局已定,在事出力各员,或随同议约,或办理交涉,均属著有劳勋,自应量予奖励。……翰林院编修张佩纶,着以四、五品京堂补用。(63)

然而张佩纶坚辞不受,甚而通过庆亲王奕劻呈请收回成命。十二月十六日(1月25日)军机处交片:“军机大臣面奉谕旨:毋庸固辞。相应传知贵亲王转传该员钦遵可也。”(64)

当年《辛丑条约》签订后不久,李鸿章因心力交瘁,病死于京师贤良寺。至此张佩纶已经无心复出。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是在金陵度过的。光绪二十九年正月七日(1903年2月4日),因肝疾病逝,享年五十六岁。张佩纶的侄子、时任河南巡抚的张人骏(1846—1927)听闻这一消息后,念及其六叔政治生涯之坎坷顿挫,在日记中颇抒发了一通感慨:

接子涵电,六叔竟于初七寅时逝世,得信后悲痛集胸郁闷。……六叔自甲申为闽人所谗,坐废十余年,上年特恩起用,以为尚可收效桑榆,而竟止于是耶!自□□年乱时迁居金陵,杜门不出。心窃忧之,屡劝其游观山水,以舒郁勃之气,迄未见。今竟赍志以殁,何天之厄其遇者至于此,极诚难索解矣。(65)

近世史家瞿兑之(1894—1973)论及光宣朝政局,尝说过这样一段话:

张佩纶本为光绪初年清流领袖,作直喜大言,尝屡劾鸿章,而晚年反附鸿章为门婿,翁婿交相称誉。辛丑和议,且随鸿章为幕客。是清流与洋务二党有兼之者矣。盖清流多疏于才,而佩纶以经世才自负,故与鸿章合,又鸿章亦欲收人望也。(66)

因中法之役中马江一败,张佩纶的仕宦生涯由顶峰急遽掉落,遂转入沉寂,尽管其后曾经几度短暂复出,然作为“前清流”的思想底色已显得苍白,他本人与这个愈变愈亟的时代的主流渐行渐远。张佩纶自负有“经世才”,而李鸿章长期以来也对他多有特别的眷顾。(67)只是到庚辛之际,从主、客观两方面来看,供张佩纶在政治舞台上表现的空间已经非常之逼仄了,所谓“收效桑榆”也只是他人良好的愿望而已。张佩纶在金陵度过的晚年岁月中,“恒常恨无力靖献,速死为幸”(68)。有谓哀莫大于心死,这位今人眼中的“悲情清流”,生命里最后一抹色彩也难以跳脱悲剧性的宿命……


(1) 参看王维江:《张佩纶:悲情“清流”》,《史林》2008年第5期。

(2) 沈云龙:《张佩纶及其〈涧于日记〉》,《近代史料考释》,传记文学出版社,1986,第155页。

(3) 陈勇勤:《张佩纶辛丑议约中离京回宁原因辨误》,《南京社会科学》1994年第12期。

(4) 这批信札由陈秉仁整理,连载于《张佩纶致朱溍书札》,《历史文献》第13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第155—177页;《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第182—220页。总计有一百六十二通。

(5) 参看张桂素:《〈李鸿章为已革侍讲学士张佩纶剖辨奏折〉浅析》,《历史档案》2002年第1期。

(6) 陈宝琛:《张篑斋学士墓志铭》,钱仲联主编《广清碑传集》,苏州大学出版社,1999,第1083页。

(7) 光绪二十五年(1899),李鸿章外放两广总督后,张佩纶在家事处理上似仍表现出性格执拗的特征,故李在私信中有“幼樵等不通世故,动辄怨人”之言。参见《致李经方》,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三日,顾廷龙、戴逸主编:《李鸿章全集》第36册,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第260页。

(8) 陈夔龙:《梦蕉亭杂记》,山西古籍出版社,1996,第83页。

(9) 赵尔巽等撰:《清史稿》卷四四四列传二三一,中华书局,1977,第41册,第12456页。

(10) 欧阳跃峰:《人才荟萃——李鸿章幕府》,岳麓书社,2001,第121—122页。

(11) 《军机处奉电旨着李鸿章据实奏明张佩纶是否熟谙交涉事宜》,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9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第253页。

(12) 《沪转行在号电旨》,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午初到,《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562页。

(13) 《李鸿章致军机处电》,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陈旭麓、顾廷龙、汪熙主编:《义和团运动——盛宣怀档案资料选辑之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第528—529页。

(14) 《全权大臣奕劻李鸿章电报》,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义和团档案史料》下册,中华书局,1959,第832页。

(15) 《军机处奉电旨着赏张佩纶翰林院编修随同李鸿章办理交涉事宜》,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9册,第256页。

(16) 《军机处为传知翰林院编修张佩纶迅即赴京事致两江总督刘坤一电》,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9册,第257页。

(17) 《寄南京张学士》,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未刻,《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567页。

(18) 《南京张学士来电》,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到,《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567页。

(19) 《寄南京张学士》,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巳刻,《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569页。

(20) 《张学士来电》,光绪二十七年正月初二日辰刻,《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11页。

(21) 《复张学士》,光绪二十七年正月初二日辰刻,《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11页。

(22) 张佩纶:《复鹿菘砚尚书》,《涧于集·书牍》卷六,《续修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第156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总第598页。按“李□□”当为李经方。并参姜鸣:《张佩纶与李鸿章的关系》,《文汇报·文汇学人》2017年2月17日。

(23) 张佩纶到京后,通过李鸿章代奏谢恩折,内称:“伏念佩纶早蒙拔擢,未报涓埃,孤负生成,分甘沦弃。抚愆尤之丛集,愧湔祓之无从,何期疏逖之姓名,犹荷圣明之记忆。特除谪籍,仍点清班。自维梼昧,何济艰难,当国家多事之秋,念臣下致身之义,既不许以私嫌引避,更何容以久疾稽延。遵于二月十三日勉力北来,二十五日到京。此后遇有交涉事宜,当随同李鸿章认真办理,不敢少存诿谢,庶几稍答恩知。”参见《代奏张佩纶谢恩折》,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十四日,《李鸿章全集》第16册,第263页。

(24) 朱溍,浙江仁和(今杭州)人,朱学勤次子,由贡监生报捐入仕,在顺天府地方办事多年,1891年升江苏候补道,委办金陵下关掣验卡务、皖岸盐局。按张佩纶一生三娶,初配著名藏书家朱学勤之女(芷芗),继配闽浙总督边宝泉之女(粹玉),再娶李鸿章之女(经璹,小名菊藕)。故张佩纶与朱溍系有郎舅关系,古谚云“至亲莫如郎舅”,可以说两者关系非常亲近。这一批书札亦多涉及朱学勤结一庐藏书的流转去向。

(25) 陈秉仁整理:《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第210页。

(26) 《寄伦敦罗使日本李使》《寄伦敦罗使》,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二十七日,《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207、213页。

(27) 参看《廷雍存抄李鸿章刘坤一为议和事来电(计三件)》《廷雍为议和事致李鸿章刘坤一去电汇抄(计四件)》,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辑部编《义和团档案史料续编》上册,中华书局,1990,第753—755页;《复廷护直督》,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八月初二日、初四日,《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210、228、234页。

(28) 《李中堂寄荣中堂电》,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七日,《愚斋存稿》卷四十一,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13辑,文海出版社,1975,总第946—947页。按“慰廷”,山东巡抚袁世凯。“十二日尊函”,指八月十二日荣禄发自保定函,内有“傅相添派自无辞理,但内里无人主持赞襄,掣肘堪虑,拟先至获鹿小住布置,即赴太原”之语,交袁世凯电寄上海。往来电文见《东抚袁来电》,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六日到,《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277页;《复东抚袁慰帅》,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六日午刻,《李鸿章全集》第27册,第279页。后李鸿章以外国拒绝接待为由,奏请行在召回荣禄。清廷旨令“荣禄前来行在,入值办事”。参见《军机处寄直隶总督李鸿章等上谕》,光绪二十六年闰八月十三日,《义和团档案史料》下册,第678页。至九月二十日,荣禄抵达西安,入值军机处。

(29) 据张佩纶当时所见:“合肥左右由粤到沪,实无一正人。……刘学询在沪临行畏险脱卸,与王存善均未入都。随员中有三杨,一杨崇伊,一杨文骏,一杨士骧。崇伊志在迁官;文骏志在开复,借救济会为名,兼图渔利,去岁封河前均已回沪;士骧仅司缮奏,似不长于洋务。究竟左右用事何人,亦不详悉见。闻调周藩司馥、徐太仆寿朋入都随办款约。周是淮人,傅相夙所赏识,心思尚细密,徐亦旧幕,人却颟顸。论其心术,周近张翼,姻家颇望开府,不至作奸,徐则理路不清,操守难信,同役未必同心,正不敢保耳。……惟此次屈己求和,视城下之盟尤耻,所亏必巨,决难惬心。傅相受两宫恩眷,谤满天下,尚能共谅。佩纶则废人复起,何难索垢求瘢,事定后,不以为始终改节,附和私姻,即以为战则败绩,和则受亏,忌者方据要津,尔时积毁销骨,即鄙人亦何颜自辩?”参见《复鹿菘砚尚书》,《涧于集·书牍》卷六,《续修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第1566册,总第598—599页。

(30) 陈秉仁整理:《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第210页。

(31) 《军机处寄庆亲王奕劻等上谕》,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初三日,《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513页。

(32) 《庆亲王奕劻折》,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550页。

(33) 雷禄庆编:《李鸿章年谱》,台湾商务印书馆,1977,第629—631页。

(34) 陈秉仁整理:《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第211页。按原断句为“都中则鹿主江、鄂,王主李、荣,欲李挡利害”,误,照文意改。

(35) 《电李鸿章、奕劻》,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三十日、光绪二十七年正月二十三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资料编辑组编:《杨儒庚辛存稿》,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第72—74、83—84页。

(36) 辛丑正月二十日孙宝瑄记:“薄午,访盛京卿。谈及东三省密约云:列强啧有烦言,以为如许俄,则我诸国皆欲效尤。而俄人坚持谓不尽诺,则不退兵。……合肥以为各国不可信,而俄人可信,乃请政府许俄。东南刘、张二督,闻之力争,谓俄密约当废,否则立致瓜分。合肥不谓然,曰:此二公皆中英、日之毒者也。”参见孙宝瑄:《忘山庐日记》上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第309—310页。不止于俄约谈判一端,庚辛交涉之际,作为“全权大臣”的李鸿章与负有“会商”之责的东南二督刘坤一、张之洞,在诸多问题上意见不一,以致冲突,当时李鸿章之女、张佩纶之妻李经璹(菊耦)致其父私函亦谈论及此:“敌兵踞京开讲,口众我寡,吃亏自不待言。而香(张之洞号香涛)、杏(盛宣怀字杏荪)均有微词,最奇者香密电行都,不知作何议论,内密询张,欲商各国移沪议约,令刘、张、盛与之面议,必可挽回,抑似各国可任意指挥者。香、杏密商,以有碍全权电复行在,若辈明知事甚棘手,即竭其才智,岂能办到好处?无非巧为播弄,以见其心思精密,高出全权之上,落得置身事外,以大言结主,知收清议而已。……并闻大人电内有讥香语,杏即电鄂,香甚愠,以后乞留意。香、杏交甚密,小人最不宜结怨耳。”(《李经璹致李鸿章》,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上海图书馆编:《张佩纶家藏信札》第3册,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第1288—1290页)此函当然是倒向李鸿章的立场,但批评张之洞辈“置身事外”“以大言结主”,确能体现李、张因位置差异而导致的发言偏向,另透露盛宣怀与二者私交的变化,也很能反映人际关系作用于晚清内政外交之一斑。

(37) 李国祁:《张之洞的外交政策》,第321页。

(38) 《奉电旨东三省之事着庆亲王奕劻等合衷筹商务臻妥善》,光绪二十七年六月十四日,《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10册,第620—621页。

(39) 王彦威:《西巡大事记》卷首,外交史料编纂处,民国二十二年(1933)刊本,第34页。按“樊云门”,樊增祥。王闿运日记光绪二十八年九月二十四日条:“樊增祥在行在私事滋轩,同人呼为孟浩然,取夜归鹿门谑之。”吴容甫点校:《湘绮楼日记》第4卷,岳麓书社,1997,第2494页。

(40) 《致西安鹿尚书》,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亥刻发,苑书义、孙华峰、李秉新主编:《张之洞全集》第10册,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第8474页。

(41) 黄濬:《花随人圣盦摭忆》,上海古籍书店,1983年影印本,第295页。

(42) 《盛宣怀电》,光绪二十七年二月初七日,《杨儒庚辛存稿》,第97页。

(43) 《寄西安行在军机处》,光绪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七日,《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138—139页。《直隶总督李鸿章为编修张佩纶现已抵京遇有交涉事宜随同办理事电》(二月二十八日缮递),《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10册,第450页。

(44) 《寄盛宗丞》,光绪二十七年六月初三日,《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344页。

(45) 陈旭麓主编:《中国近代史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2,第406页。

(46) 姜鸣:《清流·淮戚——关于张佩纶二三事》,载氏著《天公不语对枯棋:晚清的政局和人物》,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第92页。

(47) 陈宝琛:《张篑斋学士墓志铭》,《广清碑传集》,第1083—1084页。

(48) 陈勇勤:《张佩纶辛丑议约中离京回宁原因辨误》,《南京社会科学》1994年第12期,第5—6页。

(49) 陈夔龙:《梦蕉亭杂记》,第83—84页。

(50)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第27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第265页。

(51) 《太仆寺卿陈夔龙等奏陈道路梗阻未能随扈折》,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初七日,《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7册,第65页。

(52) 《军机处寄大学士崑冈等上谕》,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初三日,《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514页。

(53) 陈夔龙:《梦蕉亭杂记》,第83页。“仲昭”,张志潜,字仲昭。

(54) 按张清华,字兰轩,广东番禺人,同治四年进士,授编修,同治九年(1870)顺天乡试考官,光绪元年(1875)贵州乡试副考官。据陈夔龙自述:“丰润张幼樵学士,庚午乡试中式,出番禺张兰轩师之房。乙亥,兰轩师典试黔中,余获售,与学士为前后同门。丙子入京会试,曾见于上斜街番禺会馆兰轩师邸,匆匆未交谈。丁丑春,师病没密云,学士往吊,并撰挽联……措词极其哀痛,余心折之。”见《梦蕉亭杂记》,第83页。

(55) 陈秉仁整理:《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第211—212页。“夔”,军机大臣王文韶;“慰亭”,山东巡抚袁世凯;“崑小峰”,大学士崑冈;“朱古薇”,朱祖谋(1857—1931),侍读学士;“陈瑶圃”,陈邦瑞(1855—?),军机章京;“樊云门”,樊增祥(1846—1931),时以皖北兵备道留“行在”办事,荣禄幕僚。

(56) 《上谕》,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初三日,《义和团档案史料》下册,第1049页。

(57) 《盛宗丞转荣相等来电》,光绪二十七年四月初二日到,《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205页。电末署名“禄”,荣禄;“韶”,王文韶;“霖”,鹿传霖。

(58) 《复西安行在军机处》,光绪二十七年四月初三日辰刻,《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209页。按奕劻随即也指定了人选,见同日《寄西安行在军机处》:“庆本拟回銮后商派,因各堂业经派人,即须汇奏,拟派徐寿朋,仍希卓裁。”(《李鸿章全集》第28册,第207页)

(59) 陈秉仁整理:《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第212页。

(60) 《庆亲王臣奕劻等奏请饬令张佩纶赴江南访核税课商请以备采择片》(未具日期),《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第5册,第1944页。

(61) 张佩纶书札中亦谈及赔款谈判:“赔款四百五十兆,息四厘,分年多则力稍纾而银数增,分年少则数稍减而财力挤。德使所送之表分四十四年,其意以旧债新债合算,共四十二兆,欲旧债减时匀入新债,总不逾此数,俾中国不过窘乏。江、鄂改为还廿二兆,则前四年还本四兆,利自可省。其实此间已连作五表,各使均不肯允。江、鄂经枢转数又不符,见又另创一表,较德使表可略省。实则所争皆毫末,即此十八兆,中国欲另筹十八兆之款以供国用亦不易矣。”陈秉仁整理:《张佩纶致朱溍书札(续)》,《历史文献》第15辑,第211—212页。

(62) 查李鸿章曾专门入奏,为之请奖,奏曰:“再,前翰林院侍讲学士张佩纶上年奉旨赏给编修,随同办理交涉事宜,辨难折衷,诸多襄助,和议既定,奏派前赴江南一带考核商务情形。近因患病请假,呈请代奏销差。伏查张佩纶前官侍从,以直言极谏,早荷特达之知,由庶子超权宪垣,兼筦译署。旋赏三品衔,会办福建军务,马江之役,以船政局木质轮船当西洋铁甲兵舰,固宜不敌,虽蒙失律之咎,论者以为可原。罢官十余年闭户读书,不预外事,阅历深,气已平,而年力未衰,正堪驱策。朝廷起之废籍,试以要差,前蒙谕旨垂询,称其心术端正,仰见知人之哲,不弃沉沦。现值和约告成,在事各员均拟一律邀恩,张佩纶自以旧列大臣坚辞奖叙。窃念时事方艰,人材难得,该员品学、器识久在圣明洞鉴之中此中外需材,可否量与恩泽,俾得及时自效于时局,深有裨益。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附奏随办议约之张佩纶请量与恩施由》,光绪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二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清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藏,档号:01-14-005-01-048。

(63) 《着奖励联芳等议约各员事上谕》,光绪二十七年十月二十八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辑部编:《义和团档案史料续编》下册,中华书局,1990,第1234页。

(64) 《交庆亲王奕》,光绪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六日,《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第27册,第265页。

(65) 《张人骏日记》,光绪二十九年正月初八日条,张守中编:《张人骏家书日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93,149—150页。

(66) 瞿兑之:《杶庐所闻录》,山西古籍出版社,1995,第87页。

(67) 高阳(许晏骈)在多个场合,谈到一个“似乎研究近代史的人尚未谈过”但是“铁样的事实”,也就是说张佩纶固然“清流”出身,但以“洋务”著闻的李鸿章“早就选定了张佩纶为衣钵传人,这一个念头,甚至在张佩纶获严谴后,亦未放弃”。“找替手,亦有好些条件,第一是资格,第二是才具,第三是对李鸿章个人的忠诚,而合此三条件者,唯有张佩纶。”参看高阳:《杀贼书生纸上兵》,《同光大老》,华夏出版社,2007,第13页;高阳:《翁同龢传》,黄山书社,2008,第90页。

(68) 陈宝琛:《张篑斋学士墓志铭》,《广清碑传集》,第10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