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辛格(Daisy Singer)

黛西·辛格(Daisy Singer)

摄影师。

华尔街股灾的时候我六岁。我们是典型的中上层犹太家庭,第二代美国人。我的父亲在一定程度上算是白手起家。

他可以说是一个伪君子,总是装出比实际更有钱的样子。他的许多朋友都比他有钱,但他是最招摇的一个。他总是物尽其用。他并不是特别聪明,却喜欢给人支招儿。有人想自杀的时候,都会来找他。

餐厅领班很快就能发现他是个厉害角色,不好对付。就好像如果他在横越大西洋航行,某个时候会遇到斯贝尔曼主教(Cardinal Spellman)[5],另外一个时候会遇见艾尔·卡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萧条之前,我们住在派克大街,就在那种看起来非常沉闷的大公寓楼里,家里有十一还是十四个房间。股灾之后,我们搬到了中央公园西路,落差有点儿大。爷爷奶奶也跟我们一起搬了进来,主要是为了撑门面;另外,还可以帮点儿忙。

我还隐约记得关起门来召开家庭会议,讨论贷款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门面还是要撑起来的,因为我听说在商场上如果人们在你身上闻到落魄的味道,那你就真的已经落魄了。

我一直都有女家庭教师。有一个我特别喜欢,从我很小的时候一直教到我七岁。之后,陆陆续续还有过一些,我都不太喜欢。

我还记得有一次和我喜欢的那个家庭教师去公园。那里有一片棚户区,就像“胡佛村”。对我来说,这就是我对另一个世界的鲜明记忆。从那以后,说到穷,我就会想起这个……当时我还牵着家庭老师的一只手。这么多年,我感觉自己受到上天的特别眷顾,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艰难困苦。要说有什么事让我觉得难受,那就是我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感觉自己活得不太真实。我从来没见过人们排队领救济食品。我只在电影里见过。

外面的世界距离我们太过遥远,都感觉不会和它有交集。通向那里的门关上了,好像那里有什么传染病一样。我想这就是天真无邪——经历的事情越少越好,但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

父亲癌症晚期的时候会出现幻觉。有些幻觉是生意人特有的。他有个假想的口袋,里面装着假想的文书。他用一种他常用的手势把这些东西藏起来。那应该是很重要的文书。他总是带着一个“公文包”,他有好几百万份“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