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阿洛依修斯·法利(James A.Farley)

詹姆斯·阿洛依修斯·法利(James A.Farley)

他在罗斯福的头两届政府中担任邮政部长。他是罗斯福1932年和1936年大选的竞选经理。

1928年,罗斯福当选纽约州州长,得到的选票不足三万张。[21]1930年,“我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帮他组织了再选,结果他以七十万张选票再次当选州长。”

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墙面上,挂着罗斯福的大幅画像——年轻,充满活力。

他抬头看着画像……

这让我想起了和他的最后一次谈话。我劝他不要第三次竞选总统。我预感他会吃不消。全世界的处境都不太好。他打破了一条本不该打破的传统,那是自华盛顿以来就存在的传统。而且,他的年纪也大了。我觉得他还会第四次竞选。我径直跟他讲我觉得如果他赢了,他还会第五次竞选。当然,我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决裂了。

我对这件事的感觉非常敏锐。他认为其他人都没有足够分量坐上总统的位置。我这么说并没有恶意。或者我们这么说吧,他不喜欢放弃权力。

1936年,我比他还要乐观。我预测他能拿下除缅因和佛蒙特之外的所有州。当时,我想出这么一句口号:俗话说“缅因在握,美国在握”。在选举过后第二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我说:“缅因在握,佛蒙特在握。”

1931年,我为他跑遍了全国。如果我没记错,大概是从6月18号开始的。都是坐火车。我出去了二十多天,有十八天的晚上是在火车上度过的。早上起床的时候,床单上蒙了一层煤灰。当时天气很热,没有空调,非常艰苦。

火车停下来加燃料时,比如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格兰德艾兰或者爱达荷州的波卡特洛,我就会下车,在站台附近转转。我会和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人聊聊天。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问他们觉得民主党提名人的最佳人选是谁,他能不能赢,诸如此类的问题。

我给罗斯福先生写了一封信,我不确定它是从波特兰还是西雅图发出去的。我在信里说,我遇到的每一位州长几乎都是副总统候选人,因为他们都确信自己会赢。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而已。你坐车穿过城市,和出租车司机及其他人交谈。你也可以去餐厅。你得到的信息并不总是准确的,但人们的情绪是明显的。

人们都想要改变。失业,当时还有禁酒令。阿瑟·布里斯班(Arthur Brisbane)是一名出色的记者,效力于赫斯特报系。他应该是一位非常敏锐的新闻人,我相信他是。他在芝加哥国会酒店的大厅说了这样一番话:“民主党把什么东西写进他们的政纲又有什么区别呢?在座各位,在你们的有生之年,宪法第十八修正案[22]都不可能废除。”当时是1932年7月。1933年12月,第十八修正案就废除了。你可以想见政府对民意的反应有多快。

罗斯福先生展现了卓越的领导力。他的身边聚集了一批人,雷蒙德·莫利是其中最出色的之一。很遗憾,他们最后也决裂了。那不是莫利的错。

我感觉罗斯福身边的那些人……他在1940年告诉我,白宫里的人都认为他是唯一能胜出的。我看着他说:“总统先生,你很清楚这些家伙想保住他们的饭碗,如果你不再竞选,新总统宣誓就职的第二天,他们就要从这里消失了。”我说:“赫尔[23]去竞选的话,成绩会比你好,因为连任三届真的说不通。”根据民意调查,赫尔的支持率很高。

很少有总统容许自己身边的人肆无忌惮地跟他讲话。如果有人这样做,他们也就待不久了。莫利跟他讲话都是直截了当,我也是。在内阁会议上和其他场合都是一样。

我一直不知道法院填塞计划,最后是在报纸上读到的——当天下午的《电讯晚报》(Evening Telegram)早版。他召集内阁成员的时候,我不在华盛顿,没办法去参加会议。几天之后,我见到了他。我说:“你召集会议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说:“我试过知会你,不过得到消息说你在纽约,我联系不到你。”我说:“恐怕你知道我是反对这个计划的吧。”他说:“不尽然。”(笑)这是个错误。但我还是发表讲话支持这一法案,因为我是这届政府的一员。

人们说罗斯福在1932年拯救了我们的社会……

他拯救了我们的自由企业制度,他拯救了银行,他拯救了保险公司。毋庸置疑的是,罗斯福在“新政”头一百天里的作为确实非常了不起。

在你看来,如果他没有当选总统……如果他的“新政”没能颁布,情况会怎样?

天知道。我还记得在罗斯福宣誓就职期间,支票都无法在华盛顿兑现。酒店很怕兑现支票,这么多银行都破产了。在宣誓就职的那一周,罗斯福关闭了所有银行,接着又尽快让那些有偿付能力的银行开业。他们做了一项快速调查。分秒必争。

如果现在再来一次大萧条,人们的态度会有所不同吗?

现在,尽管大家都有工作,但他们的态度还是很糟。我很难理解年轻人的态度。我自己从来没上过大学,但我信奉这样的理论——如果你不满意,就退学,去上另外一所大学。如果我现在在哥伦比亚大学就读,我就不会在外到处发表异议,惹一大堆麻烦。我会选择这样一所大学,可以在那里学习、毕业,获得我想要的教育。这个想法很老套,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在你的记忆里,罗斯福夫人是什么样的?

我和她的关系很好。她在很多事情上向我求助,我也总是尽力帮她。她用心良苦。有些人的说法可能正好相反,但她完全没有干预过我的政治活动。她会寻求我的意见,同时也会传达一些建议,有的我接受,有的我拒绝。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她真的很向着我。我不在政府任职之后,我的一些朋友还是会见到她。她总是说富兰克林——她是这么称呼罗斯福的——没有处理好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唯一让她不快的是我在书里写的一些内容。[24]我引用她的话说罗斯福在与自己社会地位不相当的人相处时会觉得不自在。好吧,他是个势利的人。我们都是势利的人,各种各样的势利眼。他总是不自觉地用高人一等的口气跟别人讲话,很多人都讨厌他这样。

你知道的,他就是在那种贵族社会里长大的,他们那种人总是瞧不起别人。他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我为他做过那么多事情,他从没为此感谢过我。他当选州长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信。但在那之后,他再没给我写过信,也再没感谢过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这从来没有影响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到他第三届任期开始之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都还特别好。最后那样决裂,我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