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费恩(Evelyn Finn)
她是缝衣工。这是大萧条刚开始的那几年,在圣路易斯……
即使当时还没有工会,你也可以把车间搅得天翻地覆。你一个个地说服姑娘们站到你这一边,直到你们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我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二工头。那天早上,姑娘们都很累了。他从车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问道:“大家都开心吗?”我说:“我不开心。”他说:“你怎么啦?”我说:“我到这里是来斗争的。”
另一个姑娘站到了我这一边。我们被开除了。“惹事精。”他居然有脸说,“我给你们写封推荐信吧。”那个可怜的姑娘哭了起来。我说:“把你写的东西给别人看,我觉得丢脸。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居然为像你这样的人工作过。”所幸后来我们找到了工作。
有时候,你得为自己争取精神上的支持,好与老板对抗。我甚至为此丢掉了工作。我还很年轻。我有一百一十五磅重,棕色头发。因为我的内心充满了斗志,几乎不怎么留意自己的个性。我总是责备自己身边的小伙子。
他一直在追求我,不停地骚扰我,让我跟他出去。我说,那好吧。老天,他那个兴奋啊。我们坐进他的车里。他问:“我们去哪里,你家?”我说:“不,我们去你家,吃晚饭。”你应该看看他脸上的那个表情。(笑)我认识他老婆,一个亲切的小妇人,我为她缝补过衣服。我让他照我的话做了。他老婆看到我很高兴。(笑)之后,他再也没邀请过我。他是个头发灰白的老男人,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人了。
我干过计件工作,完成多少工作就拿多少钱。可是,老板希望我们打卡。如果你是个计件工,而且你干得非常快、非常熟练——我就是这样的——你就不希望他知道这个、那个或是其他什么。我拒绝打卡。他们有空和我聊聊吗?!这些人才不想开除我,我可是个熟练工。
“你为什么不愿意打卡?”
“你还希望我在这儿干下去吗?”
“为什么这么问?当然了。”
“那就别管我。如果我早上来的时候你站在那儿,你就打一下卡。看我干一整天活。我回家的时候,你再打一次卡。可以吗?”
他们只好接受,在大萧条期间也是如此。我的手指好像有神奇的魔力,而且,我一点儿也不害怕。(笑)
一天,我让整个车间的人都罢工。我能让所有车间罢工。那时,我们已经有了工会,我是工会主席。我们想要的待遇,他们不给。我想他们是想和老板达成私下协议。于是,我们开始静坐。我对姑娘们说:就这么坐着,什么也别干。我们坐在那里,拿很多事情开玩笑,大家都很开心。老板都快疯了。工会领导来了,他们也疯了。这是欢闹的一天。他们管我们叫一小撮共产主义分子。姑娘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它的意思,但我不是。既然他们是这种反应,我就说道:“姑娘们,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散个步吧!”我们就去散步了,整个车间的姑娘。他们最后还是满足了我们的要求。
不管怎么说,我在圣路易斯创建工会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们会到所有人家里去。这很累人,不过我还年轻,不会觉得累。有一天,我和一个姑娘去按门铃,结果有人朝我们身上泼了好几桶水。没人支持工会,他们怕得要死。
我记得自己从未害怕过,即使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好怕的。我给一个小姑娘打气:我们会失去什么呢?我们没那么多东西可以失去。可是,有些人就害怕非常小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们车间没有黑人姑娘,隔壁车间倒是有四五个。她们干一些打杂的活。不过,她们不跟白人姑娘一起干活儿。在圣路易斯,黑人和白人不在一起干活儿。现在,我们三个一起工作,两个黑人姑娘和我。车间里的其他人都很安静,不过我们总在角落里搞出点儿花样来,一点儿都不无聊。你觉得我们没在工作,可我们比其他人完成的都多。即便我们对什么事情很生气,也会一笑了之。如果老板来骚扰我们,我们就拼命取笑他。
我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工作变成苦差事,而是把它变成自己的爱好。我很享受现在的工作,感觉就像是坐下来读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