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昨天,纳尔夫团和科波尔团还没来得及在井旁稍事休息喘口气,就疲惫不堪地赶往了北线,他们在黄昏时分抵达目的地,接着就地摸黑露营了。传言明天阿伦施泰因城里要烤制和出售面包,可是到了14日早晨,一切如故,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个时候什么命令也不会产生,不会下达的)。各营团的将士们都因无事可做而变得麻木了。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已经为一切付出了他们的双腿:上级给纳尔夫团和科波尔团下达了离开阿伦施泰因向左撤的命令后,昨天他们就匆匆忙忙步行了数俄里,把德军甩得不见了踪影。他们着急忙慌地跑去援助邻军,哪知这些团好像在3天前就已经逃跑了,他们白去了。

也许当时已经向旅长作了某些解释,也许团长们多少也得到了些消息,但是营里的军官们却什么也不知道。即便对上级完全信任,也很难把昨天的行军和今天的行军联系在一起,这不是胡闹就是搞恶作剧。士兵们会对此作何想法呢?站在士兵们面前,哈里托诺夫因这些天让自己的士兵毫无成就地奔来跑去而感到羞愧,好像他自己就是司令部里那个深受士兵们怀疑的可恶的叛徒。

但是一个出乎意外的奖赏在等着他们,这是对他们忍饥挨饿无谓奔跑了整整两个星期的行军的回报。中午,风和日丽,洁白的云朵在天空中欢快地翻滚,站在视野开阔的格里斯林高地上极目眺望,第一座城市展现在他们眼底。而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已经毫无阻碍地走进了这座不大的小城——霍亨施泰因。虽然这座城市有340多平方俄里,但令人吃惊的不仅仅是遍及全城的陡峭狭窄的房顶,而是整座小城竟然没有一个人!它居然是一座空城!这的确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恐慌:这里没有一个俄国军人,没有一个平民百姓,没有老人,没有女人,没有孩子,甚至连条狗都没有!只有几只小心翼翼的猫。有的房屋的护窗板钉得死死的;有的窗框从百叶上扯了下来,玻璃全碎了。最先进城的团原本打算为占领这座小城而战呢。他们编排成后备队队形,派出了一支侦察队。不远处,同一个方向传来了一阵阵大炮的轰鸣声和机关枪的嗒嗒声。但是,这个尖顶耸立的城市却在这残酷的战争中神奇地变空了!显然,他们谁也没有为自己面前的这座城市浴血奋战,即便现在占领了它,也因为它是一座空城,因为没有战斗,同样会放弃它的。

各团沿着阿伦施泰因公路缓缓行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准备穿越这座小城,继续朝命令他们开往的地方进军。但是,就像童话故事中一样:一旦踏入了魔鬼的迷阵,英雄的力量就顿失了,他丢掉了利剑、长矛和盾牌,完全被魔鬼控制了。城里的头几条街就使进城的各营感到有些异样,随即他们的脚步开始紊乱,东张西望,心慌意乱,突然头脑发热地想打仗。现在无论营也好,团也罢,士兵的意志不知怎的一下子全没了。没有人“喂喂!”地催促前面的人快走,传令兵也不再跑来跑去地传达新命令。各营队不知为什么开始拐弯了,有的朝左拐,有的向右拐,他们大概是要在城里为自己找块宽敞些的地方扎营吧。营队的统一意志已不存在了,各连队独立活动,他们甚至在那里分排行动。奇怪的是,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而是感觉到了一种因受到魔力控制意志开始衰弱的气氛。

哈里托诺夫竭力抵抗这种魔力的迷惑,以保持清醒的意识。不能这样!前线部队还在等着他们的援助呢!但是他现在的权力连对一个排都指挥不了。甚至那些由最优秀最值得称道的士兵组成的哈里托诺夫排,此刻也没有荷枪实弹地独自在太阳下站岗,他们有权得到休息。

还有,需要找些吃的东西?经历了多少个折磨人的日日夜夜后,饥饿已经让所有士兵有气无力,有人(好像是气度高贵的克拉姆恰特金)大踏步走过来,转动着眼珠,向支配着大家肚子的排长提出了要求:“长官大人,请允许我提个要求行不行?请您允许大家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好吗?”你瞧,有人从城里拿来了糖,还有花纸包装的饼干,说着他赶忙合起手掌躲开排长。这不对吗?要惩罚吗?可你知道大家都已经饿坏了,食品这是生存必需,战斗的胜负全靠它了。干嘛这么看重这座已被占领的废城呢?还需要跟其他军官商量吗?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自己也搞不清了,又能跟谁商量呢?你是军官,你自己决定好了。

看啊,乡下人从来没见过的通心粉也弄来了,还有玻璃瓶装的家庭烤制牛犊肉罐头。这是纳别尔金给自己的少尉拿的。纳别尔金是个机灵的小个子,他两眼发光地看着少尉,讨好地说:

“长官,请您别嫌弃,尝尝吧!看它做得多精致啊!”

在这里没有所谓的犯法行为,士兵的心灵是纯洁的,他们应该得到补偿。在屋里、院子里、灶坑里,随便煮点什么烤点什么又算什么呢?!你瞧,连当官儿的都在惊讶德国人是怎么保存兔子的,他们似乎先把兔子放在像白棉絮似的水(大概是石灰水吧)里浸泡,当这些兔子从水中取出来时就像刚捕捉到的一样新鲜。不知这到底能存放几个月呢?

德国人的小仓库锁头都不沉,他们有种愚蠢的看法,那就是既然上过一次小锁,没人拿什么东西,那以后就不需要换大锁了。不过,据说城里有几个大仓库,其他营已经赶在我们前面打开了它们并开始享用了。

不,不能这样……这么做可不好!应该制止!必须马上列队向全体士兵讲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机灵的现役军士、哈里托诺夫排的顶梁柱跑来向他报告:德军的兵营都驻扎在城郊,他们的兵营办公室里有许多地图!哈里托诺夫一听,顿时两眼发光了,趁他们还没有继续出发,赶紧去看看这些地图!归根到底他排里的士兵都是好样的,哈里托诺夫厉声叫军士站住,并一把拉住这个不愿留下的小兵,匆匆忙忙跟他一起到原德军兵营去了。

几个俄国士兵在德军兵营里四处游逛,并寻找吃的,但是谁也没有细翻德国人的制服和司务长的用器。在敞开的兵营办公室里果真放着不少东普鲁士的地图,标在地图一俄里长度比例处的地方非常清晰地印着几行德文字,比纳尔夫团给营提供的一张地图更容易辨认。哈里托诺夫让一个士兵设法给他收集些资料,并拿来给他看,很快,他从一张地图中看出了他们已经走过的地方或以后可能要去的地方。当你拥有一套完整的地图时,战争就会完全是另一个样儿了!哈里托诺夫热切地看着有关维斯拉河一带的地图,这些他从来也没去过而很快要去的地方竟具有如此诱人的魅力!哈里托诺夫搬下一大套有关维斯拉河情况的地形图,还有3套附近的地形图(其中一全套必须给格罗霍列茨送去)。

当哈里托诺夫动作敏捷地挑选适用的地图时,他们内心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这些地图而高兴,反而产生了一种忧虑,或许说是害怕——怕赶不上回部队。团队已经开拔了吗?没有。他还有另一层担忧:他预感到大难临头了。什么灾难呢?即便最需要办的事,在跑回团里之前也得赶紧放下它,否则就不得安宁了!现在已经没工夫去分析德国兵营的情况了,看得出他们似乎比我们的士官兵营要好些。一种令人忧郁的空虚感使哈里托诺夫的心一阵阵发紧,他也不想去挑选地图,收集地图,细看地图了,而只想快点回到自己部队去。

士兵抱走了一大摞捆好的地图,哈里托诺夫急急忙忙赶到排里去了。他发现,他才离开了一个小时,城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座小城从一个被魔力控制的城市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城市。士兵们手舞足蹈地在城里跑来跑去,完全就像在自己村里一样熟悉,连他们的上司都喊不住他们,哈里托诺夫就更管不了了。他们滚动着大啤酒桶,抓到家禽后就拔下毛,血淋淋的羽毛被风吹得在路面上翻飘;彩色封皮和空盒子也被风刮得到处翻滚着;洒落在地上的东西被踩得咯吱直响。从窗口可以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不久前还是主人喜欢的整洁完好的五斗橱,现在所有的抽屉都已经被打开了,桌布、帽子、衣服扔了一地。

担忧更加剧了:他的排怎么了?难道他的排也……

有两个士兵好像已经在商店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了,他们不许其他士兵过去,却给军官让出了一条道来,又进去了一个他们认识的军官,哈里托诺夫不知为什么也跟在他们后边拐了进去,这是个服装店,一些士兵在前售货亭的橱窗旁跑来跑去。哈里托诺夫认识那个勤务兵柯泽科。军官们在后边的售货厅里忙着换衣服试衣服,什么雨斗、毛衣、防寒内衣、护腿套、手套等,而这一切都在不声不响地进行着。在狭窄的空间里,有的坐在椅子上,借助勤务兵的帮助认真地试着,换着;有的则转着圈,细细打量着小地毯和女式大衣。

柯泽科穿着件黄褐色的防寒裤,突然出现在哈里托诺夫身旁,高兴地说:

“哈里托诺夫!哈里托诺夫!您就好好利用利用这次机会吧,挑选些防寒的东西!天眼看就要冷了,这不,夜里已经凉多了!大活人不能老是想着死,也应该关照关照自己……”

哈里托诺夫没再发现这里还有别的认识的人。他挡住了唯一的一扇窗子,半遮半掩地站在那里,连看都没看柯泽科一眼。他不屑去看他那张高兴得发光的脸,还有他那副又细又高但肌肉发达的身材,以及套在他身上的毛茸茸的黄色防寒裤。只听他大声(或许他是故意这么大声,好让在场的人也都听见)冲柯泽科喊道:

“可耻!”

柯泽科顿时火了,他带着平时那股得理不让人的倔劲儿,立马走到哈里托诺夫跟前,抓住哈里托诺夫胸前的皮带,不让他走,大声叫道:

“这到底有什么可耻的,哈里托诺夫?请你说出个道理来。我们和你都没有防寒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发给我们?您自己也清楚俄国的军需部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跟着您挨冻受饿,跟着您露宿街头,裹着大衣睡在地上。您想让我们没完没了地伤风吗?再说了,现在夜里已经特别冷了。可以说,这不光是我们和您个人的需要,而是整个军队的需要!我们还想更好地打仗呢。您也拿件绒衣去吧!”

柯泽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已经不那么气愤那么着急了,口气也改变了。而哈里托诺夫却顿时感到两条腿、两只眼睛和内心都疲倦到了极点,他再也不想走了,再也不想看了。这个富饶的城市就要坍塌,像整个这些日子一样,揉成了沙才好呢。所有的东西都让人感到厌恶,没这些可恶的东西生活似乎还会更轻松些!

“但是,绝不是这种方式……”哈里托诺夫拒绝道。他试图松松皮带,可柯泽科把他的皮带抓得紧紧的。

“那还要什么方式?用什么方式?买吗?我们就是去买,可是钱付给谁?店主都跑了。好吧,您可以留下钱,但是这些钱会落到谁的手里呢?顺便说一下,就我和您得的这点军饷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得啦,这我不知道。”哈里托诺夫没词儿了,难堪极了。他赶紧摆脱窘境,转身朝门口走去。柯泽科跟上前一步,仍抓住哈里托诺夫的肩膀不放。他面带央求之色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小声跟哈里托诺夫商量道:

“好吧,我同意您的看法,这样做是不大好。不过您想一想,部队可能会急速退到韦尔纳去,敌人就会闯进我们的家园。他们也会像破坏这里可爱的住宅一样,彻底毁掉我们的家园的。反正我什么也不想了,不想得到什么奖励了,您是知道的!”他几乎是在苦苦哀求,“至少趁现在胳膊、腿还没被打断,别放过机会,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瞧,冬季战役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还是得穿得暖和些,哈里托诺夫!拿件衬衣,再拿件绒衣去吧!”

哈里托诺夫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排里,这个排到底没有辜负他信任……不光物件没拿,就连吃的喝的,他的排都没想到拿。

预感到的灾难来临了。

城里有个地方着火了,而且火势越来越凶猛,火苗窜得老高。应付火灾并不难,可是士兵们把麻杆碎屑、炉子搞得到处都是,他们像茨冈人似的在一堆堆冒烟的麻杆碎屑和炉子之间穿来穿去地搬着东西。两个小时后纳尔夫团居然就变样了!

他们把自行车捆在大车上,放在其他贵重东西和香料盒子上面。

在他们的团里竟然就有这样的军官!但是在士兵身上却存在着一种体现了民族魂的道德力量。没有人向他们作什么解释,他们却马上明白了,哈里托诺夫本人是有过错,他也尝了罐头,甚至还赞不绝口,他的错就是由此开始的。现在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了,又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去教训这些军营生活的主心骨、长辈似的官老爷们,可他也是有责任的,否则他肩膀上顶的那副肩章是管什么用的呢?

他误入了歧途,走了弯路,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那个身材细长、背部狭窄的维尤什科夫,他刚从床单里拽出一包东西搭在肩上。

真是维尤什科夫吗?也许不是他?他不会……哈里托诺夫追了过去,大喊了一声:

“维尤什科夫!!”

维尤什科夫正紧张万分地拿了东西想逃脱掉,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吓得把那包东西丢在了地上,撒腿要溜。但是他没有跑,而是愁眉苦脸地转过身来,他扭过了脸,没敢看哈里托诺夫。

难道他就是那个在车上声音洪亮地讲故事的人?难道他就是当时那个满脸笑容、讨人喜欢的人?难道他就是当时那个核心人物吗?!现在他那张脸让人捉摸不透,显得那么不坦诚,那么封闭,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你——在干什么?”哈里托诺夫发自内心地用尽全力冲维尤什科夫喊道。“你——想到哪里去?你——成什么人了?你可知道,我们今天冒枪林弹雨,明天可能就会不在人世,而你却在这里兽性大发,丧失了理智?”接着他又满怀希望地痛苦地问道:“你怎么了,维尤什科夫?”

而这位依然紧闭眼睛,不敢正视哈里托诺夫。他歪斜着脑袋低着头说:

“您饶了我吧,长官。我是鬼迷心窍了。”

“跟我走吧!快跟我走!”

可是维尤什科夫的两条腿就像钉在了地上似的,不肯离开那包东西。

这时,克拉姆恰特金迎面走来,他可是排里的一名优秀战士。不,不是的,他仿佛不是克拉姆恰特金!他怎么满脸通红呢?怎么悠哉游哉地瞎逛什么呢?他嘴里好像还在哼着歌,要不就是在嘟囔什么不好了!克拉姆恰特金看到了自己的上司,又要挨训了!他拔腿想跑,可两只脚不知为什么只是一只紧跟一只地使劲在平坦的石板路上一踏,两只眼睛古怪地瞪着,一只胳臂像行礼似的朝上一举:

“大……大……人,请允许我向您报告:列兵——克拉姆恰特金·伊万·费奥法诺维奇!我可以走吗?”

在上司白眼的威慑之下,他又不失敬意地一个弧形转身,结果“扑通”一声硬邦邦地摔倒在了地上,军帽也滚得老远。

“好兄弟!你可真是我的骄傲,伊万·费奥法诺维奇!”

哈里托诺夫又惊又气,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怒气冲冲地继续向前走,赶到了前面,无情地鞭打抢劫者,从肉体上惩罚他们!但是,抢劫者们却装出自己并不想做恶人的样子,装出自己不是纳尔夫团的人,不是他排里的人!

他命令他们立马带上武器和装得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站到被烈日烤得热辣辣的地方!接着把他们大骂一顿,狠狠地训斥他们!让每一个人讲清自己都拿了些什么,强迫他们把拿的东西统统都交出来……

瞧,就是这座房子!门大敞开着,可以看得见小院子里好像有一口已被煤熏黑的锅吊在支架上,锅里热腾腾地冒着气。哈里托诺夫排的15个士兵三三两两地围坐在锅的四周,有的坐在砖上,有的坐在箱子上,他们脚旁的地上放着一些罐头,还有另一种食品,它真是很特别,没人去碰它。大部分人都在用饭盒和带把的杯子从大锅里舀东西喝。

他脑子突然一个闪念,他们准是都喝得烂醉了!他们从锅里舀的一定是酒吧?可是为什么要用火烧热了喝呢?

不对,看他们脸上的兴奋劲儿不像是喝醉了酒,而像复活节开斋第一天所特有的那种开心神气。他们像在宴会上一样彼此平和从容地微笑着,交谈着,述说着,把暂时用不着的枪支立放成锥形搁置在一边。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少慰却丝毫无惊慌之色,反倒更加活跃起来。他们非常高兴地为他清理出一块地方。

“长官大人!长官大人!到这儿来,请到我们这里来!”还有两个人端着杯子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把杯子涮了一下,另一个也涮了一下,然后他们抢着从锅里舀了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满脸堆着像过复活节似的微笑,非常热情地抢着给他端来。

“大人,多香的咖啡呀!”

圆脸小个子纳别尔金两条小腿紧倒着,到底先赶到了一步,他的嗓音非常尖细:

“您尝尝这咖啡吧,长官!德国佬们就是用这玩意儿提神的,这帮混蛋!”

然而哈里托诺夫这回却没有喊叫,没有申斥,也没阻止他们大惊小怪。

哈里托诺夫的嗓子里“咕噜噜”地一阵响。接着,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院子的后墙并不高,墙后是块没有任何建筑的空地。再远一些,有一座带阁楼的二层房子着火了,房顶上的瓦片在烈火中被稀稀落落的子弹打碎了。阁楼上先冒出一股黑乎乎的浓烟,紧接着,猛烈的火舌从阁楼里窜出来。

大家都看见了,但是谁也没有跑去救火。

浓烟和烈焰夹带着噼里啪啦声喷射出来了,一些人正忙着把别人不要的资料和书籍从上边搬下来。人们急得冒火的嗓子沙哑了,大家在呻吟着。毫无疑问,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恢复平静了,都不再会有生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