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作战的将军们谁也没有受过对付人民动乱的训练，也不可能受到这样的训练。轮到哈巴洛夫倒霉了。他昨天收到皇上的电报后就一直心慌意乱。他回到家里来过夜，拧开电话机的圆盖，以免有人打电话来惊扰他：他这快60岁的不年轻的疲乏了的身子，受了那么多的惊扰后需要休息一下。
他睡了一会儿，虽然睡得还不够。第二天清晨他重又拧上了电话铃盖——电话铃立刻响了起来：晚上又有16个造反的士兵回到帕甫洛夫营第四连，已把他们关进了禁闭室。唉，怎么会这样？这样下去可不行。哈巴洛夫一向精细谨慎，决定亲自去审问这些造反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谁唆使的？
他去了。他盘问排长和班长。这里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搞的……可是哈巴洛夫在那里接到一个电话：沃伦营的营长报告说，教导队拒绝开出去执行任务，队长不知是被打死了还是自杀了。
真是奇闻！哈巴洛夫不知如何处置为好，但有一点是明确无误的：“你们要想方设法不要使事态扩大。把教导队调回营房，极力解除他们的武装。要他们待在营房里，哪儿也不要去。”
他坐小汽车急急地向市政府驶去。
到了那里，他了解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帕夫连科上校因这几天的紧张工作终于病倒了，患了胸膜炎，没有出来执行军务。你看，才刚刚习惯下来就病了。谁来代替他工作呢？他建议由莫斯科地区近卫军指挥官米哈伊利钦科上校来代替他。那么，好吧。
关于沃伦营士兵的情况，这时市政府已经知道了：他们不仅不交出所夺取的武器，而且走上了街头，还有普列奥布拉任团的一个连以及立陶宛营的一部分士兵和他们联合起来，工厂的工人也参与进来了。他们全都在向某处运动。
谁应该去平息这一切呢？各个地区是有分工的，无论是军队，还是警察，都对付不了他们，本来这个沃伦营应该是在那里维持秩序的——可现在谁来维持秩序呢？要知道，从利捷英大街到苏沃洛夫大街和涅瓦河这一地区，布满了军营、军事机关、医院和仓库，被认为是部队的堡垒，不会出现危险，工人的示威游行也没有到过那里。
一般说来，哈巴洛夫手里的后备力量也不多，而且不是一小时内就可以把他们召集起来的。真得感谢司令部参谋长季亚热利尼科夫（他在受伤之后没有离开战列），他预见到了事态的发展，一清早就调两个机枪队来，其中一个已经到了。
他们仔细看了标出各个地段的彼得格勒平面图，这一段地区真不好办，你简直不知道怎样行动：用炮轰不行，而且也没有炮弹，用机枪扫射也不怎么好。可还是得从帕夫洛夫斯克和彼得戈夫调炮兵连来。
不过，免不了要开枪开炮的。皇上有指示：要在今天把动乱镇压下去。
既然硬往军队里闯，还喊着“打倒战争”“打倒沙皇”的口号，那怎么可以不开枪开炮呢？
这时一位装甲连连长跑来向他报告：他的几辆装甲车在普梯洛夫工厂（那儿现在已经不开工了）维修，可以很快调一两辆来，开到街头上去。他接到的命令是——可以不顾一切。
哈巴洛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又是这些装甲车，真讨厌。什么时髦的东西，不能让它们干预，这是有名的老策略，那样做有点儿不成体统。他为了摆脱开这位大尉，便派他到谢克列夫将军那儿去，到另一幢楼房里，到地区司令部去。而那位将军正好指挥着装甲部队。
聚集军队反对动乱——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再说，派谁去指挥呢？他不无担忧地承认，在彼得格勒的16万卫戍部队中找不出一位有战斗经验、健康老练的军官可以当此重任。这样的军官现在全都在前线。
这时真幸运，有人报告说：有人跟普列奥布拉任团谈过话，有战斗经验的库捷波夫上校就在他们那里，在百万街。他是参加过斯托霍德战役的近卫军战斗英雄，普列奥布拉任团团长的助手，现在正从前线到这儿来休假。
哈巴洛夫和季亚热利尼科夫一致考虑：派司令官的汽车去接他，十分钟就可以到他那儿。正好，把他接到这儿来！
这是个极好的出路：在所有有残疾的军官中找到了一个真正勇敢、有声望的军官。而他是不会拒绝接受这项任务的：所有休假的军官都得服从军区司令官的调遣。
他们都认为他值得信赖。可是，真见鬼，怎么办呢？——造反者要是跑遍整个彼得格勒呢，甚至跑到这儿，跑到市政府来呢——谁去阻止他们呢？
他们计算、挑选和确定派给库捷波夫的部队。现在有一个奥拉宁包姆机枪连在车站待命。这是一个克克斯戈列姆人组成的连队，是一个从红村开来的还没有战斗任务的龙骑兵连。
他们还考虑，还可以从哪些团调部队来？
所有的团和营都很松懈，都有不可靠的连队，枪支也不够，有的士兵还不会射击。
唉，还没有准备好应付这样不愉快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