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季莫菲没有再集合自己的部下，一过利捷因桥就转回来了，大家都躲到某个地方去了。那么多的人愚昧无知地沸腾起来了，已经不像早晨那样，现在人人都勇敢了，这里没有自己人。早晨，不管多少，是他带领的热热闹闹一大群人，而现在嘛，有几千人，而且不光不听他的，他也不去注意了，只是疲疲塌塌地走路。
要知道，当人们摧毁辛比尔斯克街上的军火库时，收集到一批勃朗宁手枪，大约有几千支，都在一些孩子手里，都是他们在射击。你还不能夺过来，孩子嘛，竟然比那些不可救药的士兵更坏。你冲他好说歹说，他都不听，还是往空中射击。这是为什么呢？是要获得自由吗？
你得时不时地冲他们大喊大叫。
早晨，季莫菲和朋友们就琢磨着：只要不遭到反对，从库里拿出第一箱子弹发下去，这样就不至于一开始就光着两只手了。可是现在人人都随心所欲，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带支步枪，装满子弹。
拐角那儿火场上的熊熊大火，散发出一股焦煳气味儿，而燃烧冒的烟上升得越发高了。
有一列队伍突然向利捷因大街开过来，虽然没有排成队列，也完全没有秩序，但毕竟还是队伍，粗鲁的季莫菲心里非常高兴：毕竟人们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队伍！
于是，他向这里的全体人员、全体单干的士兵们和全体随意参加进来的人，拿枪的和没拿枪的高喊，像喊习惯的命令一样，甚至扯着嗓子喊：“敬……礼！”
真是白费劲喊了。能听从的，可能只有几千人，大多数谁也不听。就这样，从一大早人们就都松懈下来了。
还有点儿什么呢？季莫菲和新来的那一小伙人在一起，紧靠他们的队列后边。大家一块儿走。然而，最前边开始射击了，于是队形很快就跑散了。在富尔什塔得街后边稍远点儿地方站着一些克克斯戈利姆团的人，是反对不受约束部队的扩展战线。
那些不受约束的人都吓了一跳，谁都不想再往前走了。
季莫菲嘛，今天却做得比所有的人都多，就好像连他也不能偷偷潜入。一股委屈劲儿上来了，这样的话，一切都子虚乌有了，这样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他回来了，拉拢大家并说服士兵和自由兵：大家要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要挥动手和帽子，要说服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对他们射击。
他不但没有说服谁，反而使人群更拥挤了。人们从条条街口聚拢，密集地沿着新教教堂广场前进，人群仿佛是遮天盖地的乌云。
就这样，挥舞着帽子，冲他们高喊，说服他们一直走到眼前来了。
准尉们吩咐射击，而克克斯戈利姆的人并没有停下。
人群临近了，于是用手枪立即将这些准尉打死了。而克克斯戈利姆的人队列散开了。
人群继续沿着利捷因大街流动起来，不可遏止。
这时那些自由兵说，在右边院落里大铁门后边，有半个连的兵力，有一个下级准尉带着他们，还有两挺机枪。
他们对着铁门轰隆一下子就把门打开了！
那些自由兵说：人们都在那里坐着，拽住他们的后脖领子，把他们拖出来，打他们的脖颈。下级准尉毕竟是士官生，自己的弟兄，不能杀他们，只带走两挺机枪。
自由兵们还传说，在教堂后边有谢苗诺夫团的埋伏，那里好像有八挺机枪。
还有的传说：在茶馆里有埋伏，还有两挺机枪。
人们都散开了，各走各的，控制不住了，一会儿去抓埋伏，一会儿又离开那儿四散逃跑，一会儿在大街上闲聊天。
而季莫菲正在接受叮嘱：趁着天还没黑，要去马尔索沃场地联系帕甫洛夫团。
他喊来了一小伙人，他们已经不成队形，陪他走着就好。
越过了潘捷列伊莫诺夫桥，然而自由兵们说在马尔索沃场地，有人数很多的埋伏，向人们射击。
接下来是各走各的路，散开了。一部分沿着花园街走向涅瓦大街，季莫菲也在他们当中：是他带领他们呢还是他们带领他，已经什么都弄不明白了，谁都不听谁的。
到底还是应该做点儿什么事的。
天已经黑下来了，首都的各条街道上完好地闪烁着成排的路灯，就好像任何混乱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布满了弹孔的那些楼房才没有一点儿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