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莫斯科团的营房四周全是工厂和工人住宅。要是营房里都是有本事的武装士兵,那么,这些士兵还能把动乱挡在门外。可是,今天的这些士兵就像是装在篮子里的雏鸡。
而且第三连里又有多少人是从维堡区来的啊!还有,当这些莫斯科人列队带着装备从狭窄的街道走过去的时候,妇女们会从两边各家各店出来喊道:“这是要把你们赶到哪儿去,亲爱的?这什么时候有个头?”她们甚至拽住准尉的大衣袖子不让他走。
工人方面这样围着他们和表现出来的这种情绪,士兵们是非常同情的。
快到早上10点钟的时候,派到维堡区各地去的警戒部队,开始从电话里报告各地出现的大批群众的情况。是的,从莫斯科团的营房里也可以看到,群众是如何蜂拥在萨姆普松耶夫街上。
涅利多夫大尉打来电话说:利捷英桥被动乱的群众堵住了。
杜布罗瓦大尉命令:把韦里戈中尉的那个小队派到森林大街芬兰站的方向去,而中尉彼得罗夫斯基的小队守卫在萨姆普松耶夫大门后。韦里戈是一个有战斗经验的军官,而彼得罗夫斯基中尉却没有任何战斗经验,而且是个慢性子的人。
而那辆架着两挺机枪,插着红旗,坐着十个士兵和工人的载重汽车,在一个满脸凝肃的普列奥布拉任团的士官带领下,恰恰从萨姆普松耶夫大街向他的小队驶来。
汽车驶到了营房的大门跟前,有几个人跳了下来,打开了大门。
彼得罗夫斯基命令自己的人准备射击,一些人举起了枪,另一些人跑到雪堆后面卧倒。
彼得罗夫斯基命令开枪——留下的人放了两排枪,不过看来是往空中放枪,没有伤着一个人。
载重汽车掉转头来,往萨姆普松耶夫教堂驶去。人们离开莫斯科团营房大门往那边跑去,跟在汽车后面的工人群众也往那边涌去。
但那两排枪造成了另外的灾难:很显然,有人听到了是从这里附近发出的枪声。那就是说,是莫斯科营,即自己人开的枪,那是在向群众开枪吗?
关在营房里的后备部队,特别是那靠不住的第三连,骚动起来了。
杜布罗瓦大尉打算派团里的神甫扎哈里去安抚这个连。这位神甫到彼得格勒来度假,今天恰巧在他们的营房里——的确,这位神甫最善于做这事,他可以说明白为什么要把他们留在营房里。大尉委托他,要不惜任何代价把这个连安抚下来。
一刻钟以后,神甫红着脸,神色不安,非常激动,甚至哆哆嗦嗦地回来了。他好费劲才表达出来——他一生中还没有看见过像第三连这样的一些杂种,他们是那么撒野,不管用什么话,神的话也好,人的话也好,都说服不了他们——毫无疑问,他们很快就要从营房里跑出去闹事了。
神甫的哆嗦也感染了神经震伤的杜布罗瓦大尉,他的手脚、舌头也有点儿不听使唤了。
他打发神甫再次到那个营房去,但是神甫拒绝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去了。
杜布罗瓦本人也认为自己不适合亲自去进行安抚,他可能变得非常神经质而动手打人,那样的话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只好把待着没有事干的几位年轻准尉派往三连去,他已经把他们派到别的连里去做过工作。可以这样说,他们不知道是谁开的枪,这是外面人开的枪,不是他们。(无论如何不能透露是自己人开的枪,不然的话一切都会弄砸的。)
这时,安了一条木头腿并在营里值班的弗谢沃洛德·涅克拉索夫大尉一再向杜布罗瓦报告。
先是报告:芬兰站已经交给了叛乱者。
接着报告:佩特钦科中尉从克列斯特监狱打来电话说,动乱者坚决要求打开监狱大门,士兵们拒绝向他们开枪,于是他不得不屈服,打开了监狱的大门。
出现了可怕的事情:本来就充满敌意的维堡区的工人群众,所有重要的地方都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莫斯科团的营房孤立无援地被他们围住了。
这时,从森林大街也传来了枪声——好长时间的枪声,停一会儿响一会儿。这是韦里戈中尉的小队在射击。
杜布罗瓦决定派最后的一支未经训练的小队,即沙布宁准尉的那个小队去支援韦里戈中尉,还另外拨给沙布宁准尉四个尚未派上用场的年轻准尉归他指挥。
他们出了大门,来到了森林大街。
枪击在继续,有人来报告说,韦里戈中尉腹部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