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海军中的十月党人可能是没能赶上这些事变，可是事变本身已开始替他们做了工作，事态发展得好极了，好得不能再好，令人激动：那些软弱而犹豫不决的杜马议员终于敢从杜马内部组织了临时政府！他们终于拿定了主意！而且还大着胆子把事变通报给了大本营：就让最高统帅了解事变吧，尽管没有他的参与，议员们到底还是干起来了。
大本营暂时还没表态，它不知所措了。可海军参谋本部从皮捷尔通知这里的波罗的海司令部说，整个首都完全在起义者掌握之中。根据那语气听得出，海军大臣同情他们。（格里戈罗维奇——好一个极具外交手腕的人，他总是既能让皇村里的人满意，又能让塔夫里达宫里的人满意。）
半夜里来了紧急通报，海军中将涅佩宁当夜已把切尔卡斯基公爵叫到自己那里。二人已经有了给海军上将的一致意见——不要坐等事态继续发展，不要靠拖延取胜，不要隐瞒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而要公开大胆地坚持自己的立场。这种坦诚符合涅佩宁率直的性格，尤其是在发生这类等待已久而又突然出现的事件的情况下，他不会被这些事件左右的！他最看重自己与舰队这种开诚布公的关系，正因为这样，所有官兵才喜欢他。他喜欢在大事上做决断，并且不反悔。
于是他下令向部队宣布彼得格勒市的骚乱、表示对原政府某些人士在叛变的疑虑以及新政府的成立。
然而，还没等发布公告的命令传达到各舰，从彼得格勒又来了类似更正的消息，说由杜马议员组成的并不是什么新政府，而是一个还没确定的委员会。如此，向部队发的公告文本只好再修改了。
涅佩宁还是按自己的愿望亲自去巡视了主力舰队和战列舰队，亲自宣读了命令。他珍视与水兵的联系，这种联系来自他亲临现场的行为、他的眼神、他的嗓音。这一切，要比那些写成的抽象命令更可贵，更有影响力，也更能增强战斗力，以至敌人不敢利用关于动乱而夸大了的消息。
涅佩宁善于用带点儿粗鲁的通俗风格对水兵们讲话，博得他们的欢心和信任。
进行了这场具有重大意义的巡视，向自己的水兵们宣告了新时代的到来后，涅佩宁把舰队司令们召集到自己的指挥舰“隼”号上（切尔卡斯基公爵和伦加滕将军也以自己的军职参加了），果断地宣告，由于无论从大本营还是从海军大臣那里都没来任何指示，所以他将自作主张，能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他的观点是——不干预革命。（说“不干预”就意味着：要在危急关头帮它的忙。）
舰队司令们表示赞成。一些人因为革命拯救了俄罗斯而欢欣鼓舞；另一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表示异议；而那些曾经坚决反对革命的人，这时也没拿定主意。从年龄上来说，在座的有的比涅佩宁大。可是就知识、才能、卓越的决断能力来说，涅佩宁明显超过他们，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舰队司令们达成了一致。
可是，三个十月党人对今天的讨论和所做出的决定存有疑虑：是否一切都这么清楚？阿德里安在前进的消息真的那么可靠吗？
切尔卡斯基问：“要是‘在船上开始’呢？你怎么办，费佳？”
“可是，既然舰队领导公开地同情革命，怎么会在船上开始呢？”
“不会的，那么假设是这样呢？”
费佳·多夫孔特老实地回答：“我将支持新制度。”
切尔卡斯基加强说明道：“这就是说，你要去追随暴乱分子喽？这不对，费佳。加入到普通人中去，这容易，可是，就那么死于某个‘遵守誓言者’的枪弹下，是相当徒劳无益的。众多的水兵一下子都完全懂得了革命的任务并且摆脱黑帮分子的影响是不现实的。不，应当有更深思熟虑的计划。”
这的确对。在人民群众中常有一些黑帮分子窜来窜去，使整个形势蒙上阴影，你不知道会出现什么转变。
不，应当这样做：要给整个事业带来最大的利益。深思熟虑的计划——这就是对上层有正确的影响。现在已经开始做这个计划了。
应当做好这样的准备：大本营和沙皇命令海军支持旧秩序。那时阿德里安就将处于二选一的两难的境地；而我们军界的任务就是防止发生这种反动的倾向。我们的任务是：尽一切努力使海军司令的决定有利于拯救俄罗斯，哪怕是违背来自上头的命令！
或者是另一种情况：上头的命令不是要求镇压，可是，动乱最终还是在赫尔辛基或者列韦尔各舰上自行发生了。比如，发生了同情革命的示威游行，而海军司令又被授予特权，决定是否干预动乱。或者我们不让他进行军事干预？我们应当促使他做出后一种选择。
小组的主要任务是在下面两种情况下影响涅佩宁，促使他采取正确方针：不服从沙皇的命令，也不去妨害革命的示威游行！特别是要把他的这种决定通知给各舰艇的全体人员，并公开地通报大本营。其实，凭涅佩宁的率直性格，这件事是有保证的。
于是他们决定：现在就去找指挥官，从低级向高级逐个地找，并坚定地向他们表明这些观点。甚至每个人都可以补充说明：如果违背我们的信念，我们将不会执行他的命令！如果第一次谈话毫无结果，那就去谈第二次，第三次。
此外，伦加滕负责说服海军上校夏斯内，切尔卡斯基负责说服克德罗夫，因为他们具有影响力的观点，应当把他俩拉过来。
文件三
致前方各条战线总司令
波罗的海和里海舰队指挥部
一九一七年二月二十八日
负责在首都创造正常生活环境并进行管理的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吁请正在作战的部队和海军保持完全的镇静。临时委员会确信：反对外敌的共同事业一刻也不会中断或削弱……
临时委员会将在首都军队支持和居民的拥护下，于近期在后方建立安定的环境，并恢复合法的和正当的活动……
临时委员会主席
罗江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