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清早，在帕夫洛夫家里就有人把布尔什维克宣言草案塞到了什利亚普尼科夫手里。什利亚普尼科夫感到高兴：悄悄地背着所有政党，突然带着一个“致俄罗斯全体公民”的宣言出现，叫他们什么也得不到！我们将独立武装起来！区联派分子和社会革命党人已经急着把传单印了出来，可我们拿出来的是整个宣言！列宁也该夸奖的！
唉，马特维卡·雷斯跑到区联派分子那边去了，那可是个大笔杆子！他能够写得那么威严肃穆，字里行间简直就是熊熊烈火，对于敌人，那就是灭亡；对于战友，则是一种鼓励。
算啦，没有你我们照样干。
人们在这份宣言上写呀，勾呀，抹呀，从昨天起，谁没在这上面圈圈画画过？还重新抄过。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誊清，没有写完。
唉，写公开发表的文件，这是最拖不得的工作而且要在时间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完成。这倒谈不上文体的优美，但你不能把某个重要口号的意思弄错。出错很容易，走平道还出岔子呢，何况那些政治性的措辞，仿佛迷雾飘来飘去，让你摸不着边际。似乎就握在手里，可是不经意又溜了。
我们应在这里提出这样的热辣辣的口号：一下子就激起所有人的热情，令人闻之奋起！
曾经有过舆论：是否该把“工人代表苏维埃”写入宣言？什利亚普尼科夫犯了一阵子愁，他想，这个“代表苏维埃”是什么呢？它本来就有了，昨天已经有了。可是，我们在那里并不占多数，将来也不会占多数。应当搞他个惊慌失措：要实行共和国体，所以，得把沙皇赶跑！再成立革命政府！（由于我们有武装力量，我们在其中将占更多的席位。）
同事们对此都很赞同。莫洛托夫纠正说，还是得叫临时政府。那好吧，就叫“临时革命政府”。
应当使这样的词句深入民众的意识中，让任何人都不能把它们忘掉，轻易倒退不得。可这个懦弱无能的莫洛托夫，你就是让他涂抹上一星期，他也弄不完。
再说伙伴们已在车旁冻坏了。要是军事大臣的司机没跑掉就好了。
好了，开车吧！到塔夫里达宫，在开会之前把这事做完。
他们绕过自行车营的士兵们。还好，枪声停止了，人们还在走动。自行车营没有投降，啊，真够犟的了！可他们在沙皇制度下到底得到了什么呢？你看人们的头脑被灌输的思想！
一直到铸造厂路桥，他们满眼所见人们身上尽是红色。而过了桥，另一些人的衣袖上却系着白袖标。这是些什么人呢？据说是城市纠察队。不，不，这不是我们的力量。
道路两旁挤满了人，零散的士兵和武装工人到处蜂拥乱闯。汽车都鸣着笛，大卡车发狂地叫着。
什利亚普尼科夫有这样一个计划：创立苏维埃自己的报纸，印刷厂已被我们的人——邦奇·布鲁耶维奇夺到了手。什利亚普尼科夫立即从塔夫里达宫给他打了电话，布鲁耶维奇保证今天就印出布尔什维克宣言，把它作为报纸的一个专号。而且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瞧着吧，维亚切斯拉夫，事情就得这么办！我们要赶在所有人的前面！
只是着急文稿的事。他们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多的是，可就是没有空的。而且从面目上谁也认不出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来，没人在意。他们混入人多的地方，在一旁找个小沙发，把稿子放在膝上读起来，用铅笔修改并把有争议的问题定论下来。
“建筑在人民尸骨上的……沙皇一伙人的好日子……”这样写很好，就这样吧。“革命的无产者应当把国家从沙皇政府为其准备的最后的灭亡中拯救出来……”这也对头。不过这已来不及了，应当感觉到情况瞬息万变，时机稍纵即逝。从昨天起，士兵们就与我们站在一起了，因此，不要得罪了他们，而要把他们吸收到同一队伍里来。就是说，应当这么写：“不只是无产者，还有革命军队。”是的……“摆脱了长期的奴隶地位……”这也无妨。“临时革命政府主持共和国体……”嘿，这太好了，一举多得！我要告诉邦奇，叫他在这句话上别吝啬印油。不错，我们是没有指出如何建立这个政府。可这需要长期考虑，谁抢到前头算谁的。我们的事业在于：获得一切权利和自由、所有土地归公、八小时工作日、立宪会议，没有遗漏什么吧？我们的纲领就这样写定了，维亚切斯拉夫，你要记住：要勇敢点儿，狠着点儿！
还有，“没收所有的存粮”，这很简单！我们随时没收随时分配。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可分的呢？
“反动势力就像多头蛇，防不胜防……”这说得好。“……要战胜反人民反革命的预谋……”这也对。
谈到军事问题，则应当强硬。“无产者不赞成战争，不想攫取什么。”不，这不行。莫如直接写“打倒战争”，许多工人都拒绝战争。
像这样：“革命政府要联络交战国的无产阶级。”你明白吗？不是与那些政府联络，而是通过它们想办法去联络无产阶级！至于政府采取什么途径去做，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的事就是提供一个纲领——让敌人一下就喘不过气来！……
还有，必须写上：“要立即选举革命政府。”要从各工厂和起义军队中选举。这是口号！
还要补充：“在全俄罗斯！将在全俄罗斯树起起义的红旗。今天没有，这不重要，明天会有的。要在全俄罗斯进行自由的事业！打倒沙皇的走狗！唤起士兵们投入与沙皇的斗争！”甚至干脆就这样：“在所有城市与乡镇建立起革命人民的政府！”
结果这宣言写得很有力度。真是振聋发聩！那么令人振奋，任何人都绝无反对意见！这才符合我们的要求。
签名当然是：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中央委员会。谁又能去较真儿呢？委员会有好几个，社会民主党也有好几个，可只有我们是首批党员！
邦奇能看清吗？他戴上眼镜就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