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今天，睡一会儿的希望可真是一点儿也没有了，连想都别想了。要不是到高尔基那里瞎跑一趟，或许什利亚普尼科夫还可以在帕夫洛夫家躺上一个钟头，直直身子。这一趟白跑，正好占据了他最后的睡觉时间。
而且他也想对自己那些人讲述一番，看望看望他们。再说他现在已是维堡区人民委员了，这就是说，他应当四处奔忙。到那儿去来得及，返回塔夫里达宫参加所有会议也来得及。因此，清晨的这几个小时，正是他到维堡区去的好时光。
他们上了车。车座的凉气透过大衣使人发冷。又是两名士兵趴到脚踏板上，于是，他们驱车前行。虽然城里行人仍然稀少，城市是觉醒着的解放了的城市——解放了的城市，这有多好啊！什么人见不着了呢？警察见不着了。所有的士兵也一下子不再是敌军了，而变成了我们的军队！
可在维堡区正相反，在各十字路口出现了工人武装岗哨，这已是我们的人布置的了。还有许多人来回走着，他们只是武装起来了，他们也都是我们的军队，只不过是没有组织起来的军队。首要任务就是要有军事实力，尽快地建立起单独的武装力量，跟谁都没有关系，全部掌握在布尔什维克手里。当别的区正在召集什么毛头大学生时，我们这里却要有武装力量了！
这样的一个岗哨在埃里克森附近把他什利亚普尼科夫本人也拦住了：不能继续往前走了，自行车队那些可恶的家伙带着机枪在营房里抵抗着。而桑普森区的整个远处地段十室九空，没有任何人走动，也没人在此行车。
为了跟他们谈谈，什利亚普尼科夫从车上跳下来，问：“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他们在把机枪，甚至迫击炮都集到了一起，可是还想把大炮拖来，为的是用炮把自行车队士兵的营房轰个干干净净。那么，劝劝他们不起作用吗？但是，说什么也不起作用。
直接对自行车营进行攻击呢？
昨天还在争论怎样把武器夺到自己手中，可现在，这些武器已经全是我们的了！
莫斯科部队的营房呢？也完完全全是我们的。军官们呢？昨天就使他们不能为害了。可区联派分子却在这里召集工人民兵，把军官一个一个地抓住打死。
话是这么说，可是，什利亚普尼科夫就连在自己的维堡区，在别人的监视下都没有束手束脚，而如今在解放了的城市里，莫非他就真的无法到达谢尔多博利了？
他不仅熟悉这里的街道，而且知道菜园中的所有小路。人们踩出来的这些斜向的抄近小道儿，甚至在冬天也保持着，因为人们总是喜欢走近路。他在这些模糊不清的多雪的小道上，怎么走也不会迷路。
他让士兵和汽车留下来等他两个小时，自己顺着小路走去。
确实，人们都急匆匆地在这些小路上奔跑着。有两次子弹又低又近地呼啸而过，以至什利亚普尼科夫急忙扑倒在踩瓷实了的雪地上，长时间地趴在那里看着小雪包和脚踏处留下的花纹。
他独自一人趴在雪地上，心想：你看，好一个解放了的城市，好一个执行委员会成员、维堡区人民委员！在市中心，一切还都说得过去，可是在我们维堡区……这岂不可耻！不，应当结束这一切了，的确应当，哪怕是用大炮。
帕夫洛夫家他当然还是到了。他们的住宅是秘密的，不会被认出来。立刻聚集起了十几名同志，没有躲躲藏藏。他们公开地吵吵嚷嚷，入口处就有红旗靠放在那里。人们正在为新旗准备旗杆。堆放在房间里的缴获来的是许许多多步枪、军刀、子弹。
马丽娅·格奥尔基耶夫娜有一双金不换的手，她扔下自己的针线活儿，为他们准备吃的。
给什利亚普尼科夫一大碗热菜汤。
那么，你们这里是在干什么？选举苏维埃代表？召集工人民兵？
可在我们塔夫里达宫那儿……弟兄们，事情难办啊！不能傻看着，要尽快把孟什维克连根铲除。
立宪民主党人更要连根铲除。
至于沙皇——那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