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莫斯科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莫斯科各媒体披露的都是极为寻常的消息,并没有公布任何特殊通讯社的电文。但是,各报的编辑部,时不时地收到了从彼得格勒发来的令人震惊的特殊的电话通知。每次收到这样的电话要立即在全莫斯科向20个以上的亲朋好友传达,而那些人再接下去打电话,或者从另外别的地方给他们打电话,而同时从彼得格勒及时来了更新的通知,这一切使人忙得晕头转向,使人精神焕发而又错乱不安。这些电话消息连一半都不可信。
苏珊娜·约西福夫娜早晨访问了熟悉的患者,然后中午到过几家商店。一开始好长时间她什么也不知道,市内哪儿也没有任何迹象。后来在熟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雇了一辆马车赶紧回家了,下午4点之前就回到了家。达维德没有在家,从女仆那知道了,他早就停止接待来访者,没去银行,曾长时间地守在电话机旁边,而现在去了律师俱乐部,并没有答应饭前是否回来。儿子从学校来了电话,说有了新消息!他和同学们正在讨论,暂时也不要等他。
期待着伟大事件的到来,也可能会有由来已久的一连串陷落。这灼疼了苏珊娜!如果不是女仆向她报告,早晨沃罗腾采夫上校来过电话,4点之后还要来电话,现在她恐怕也粘在电话机旁了。
怎么办?要承担义务,谁能预见到,这样一切都将飞扬起来吗?要接待上校,甚至现在立即接待,趁着达维德不在家,这种访问要使达维德生气。长时间地占用电话又不方便,这才是悲哀呢。
爱情的信条不注意社会诸多事件的发生。它们比较顽强。眼看就要来了,要集中感情,要沉浸在这对夫妇之间的不协调之中。这样的谈话,是复杂战术上的战斗。为了自己的委托人,苏珊娜应该把它进行得最好才行。
虽然阿莉娜对她过重的委托以及这全部托付的使命感使她感到有压力,然而,阿莉娜本人却像个盲人,整个儿牛头不对马嘴,在这么沉重的时刻怎么能不帮助她呢?
可是怎样帮助呢?所有这些家庭的调解,完全是毫无意义的:无论是哪一件事不会与另一件相似的,外人是不能提供任何准确无误的劝告的。在劝告中是挣脱不出来的,这往往是长时间、复杂的,在爱情的崩溃中只有溺水者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如果不是智慧需要的话,随便怎么样都是一具明显的幽灵。阿莉娜嘛,往往把一切都高度集中到自己身上,而现在只有一切都丝毫不减弱,丈夫仍然对她娇宠,一切都仍然写在他的信里。可是在那些信里嘛,写得伤害人,就好像不是写给自己的鲜活的女人似的,而是写给一般女人的。还不光是这样。在秋天里的那次相会,苏珊娜立即捕捉住他那机警的眼神或者是因妻子的即兴插话而感到难为情。不过在他的非金玉其外的,突然袭来的战斗的外貌、果敢精神和一双灵活的眼睛的外表和在整个这段历史上的软弱无力的举止之间也是有矛盾的。就好像没有被新的依恋所加固似的。
其实,苏珊娜知道自己的身后是超越那种直接流露出来的细微感情的触角,她希望认真瞧着谈话者。
但是他总也不拨打电话。而苏珊娜·约西福夫娜轻松地就明白了,他不能来电话了。
当她腕上的表(这种手表已经成为时尚了)已差10分5点了,苏珊娜牢牢地坐在电话机旁,一口一口吞下一些新闻,就算这些新闻是很矛盾的,可还是把它们通知给亲近的朋友们了。
处于一切矛盾之中,在彼得格勒某部长篇叙事诗完成了!已经成为过去,没有留下痕迹,也没有伤疤,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涌退消失!
她没有觉察到坐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儿子一直也没回来,而达维德回来了,兴奋得粗野,人很激动,就好像风暴随他而来!发生事了!发生事了!吃饭了吗?来,快点儿。
苏珊娜给女厨师按了一下电铃。
“在彼得格勒闹革命了,就是这个!”达维德用手掌做着手势断然地说,“国家杜马拒绝解散,这才妙极了!在彼得格勒闹革命了,朱先卡!”拥抱了她,吻她。
他立刻就走开,在寻找什么东西,她跟他进了办公室。
“总的来说,我们像奴隶似的将等待什么时候呢?没有我们的参与,历史是不会改变的,只有我们!别人为我们完成了,我们就能无所作为了吗?难道我们不应该支持他们吗?难道我们就不能毁坏我们这针插不进的莫斯科吗?”
他们决定了:今天晚上议员们在市杜马集会,当然不是所有的议员了,是进步的一派,和他们在一起的莫斯科的另一些进步活动家和知名人士。达维德去参加!当然,积极起来去支持整个市杜马,这是不可能的。泥坑过多,这是反动的选举法影响的。加上云集在这里的一些人,什么大师们,热烈地谈谈又有分歧,这也无所谓。而是要把自己擅自确认为处于新政权的萌芽状态。自然,是危险的!仅就来自彼得格勒的一些电话通知,在丝毫没有改变的莫斯科就要迈一大步跨越过去,而且宣布自己是革命者!但是,在这之前已进行了十年的发展呢?是委员会?很明显。不过现在开始胆怯地提出:是社会委员会,是临时委员会,不是什么样一些妄自菲薄的名称。要鼓足勇气,迈出决定性的一步,不可复得的。科尔兹涅尔也决定发言并提出建议:“社会救济委员会!”
他的一双眼睛不可遏止地闪着,略微举起拳头。
有勇气!这才是苏珊娜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