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斋铭的变迁
自宋张舜民复位雪浪石后,有关盆石之事,随苏轼卒后淡出人们的视线,逐渐被湮没。其间宋代文献记载甚少,如乎出现断层,以至后人普遍认为《雪浪斋铭》因党禁之故,也被磨毁。其实这种说法不正确。元初刘因(1249—1293),曾在某年秋天,专赴定州探访雪浪斋,见到雪浪石,并作《雪浪石》七律一首,中云:“我来正当秋雨霁,一杯冥汉玄都门。小珰好事如先臣,坐令平地石生根。渠家儿戏解忘国,作诗一笑君应闻。”[17]又至正三年(1343)纳新北游真定路,曾见“中山府学讲堂前有雪浪石,承以丈八芙蓉石盆,盆口镌苏文忠公《雪浪石铭》,其石纹作波涛痕。复有若卧牛立凤之状者。昔苏公守定日,甚爱此石,构小室置之,榜曰‘雪浪斋’云。西庑下,一碑图石之形,并刻其铭于右。”[18]据此可知止至正三年,雪浪石及刻有铭文的芙蓉石盆,被安置在中山府学堂前。同时还有二条值得注意的新信息,一是“复有若卧牛立凤之状者”,二是“西庑下,一碑图石之形,并刻其铭于右”。对此二条内容,后面再叙述。
到明初期,在叶盛(1420—1474)《叶氏菉竹堂碑目》书中,已载有《东坡雪浪斋石》碑。[19]时间被推迟到明正德八年(1513)五月五日,都穆(1458—1525)西行,云:“发庆都六十里至定州,入州学,谒韩魏公祠……学前有东坡先生雪浪石,黑质白章,盛以石盆,盆为芙蓉之形,其唇有东坡铭,今半已剥落,盆北碑刻‘雪浪石’三大字。”[20]则知值时都穆见到的石盆,其盆唇边的《雪浪斋铭》“今半已剥落”,说明局部已自然损坏,并非被人有意磨去。同时盆北存有刻“雪浪石”三大字的碑刻。(疑“雪浪斋”之误)此后,因种种原因,盆石又被埋没。直到“万历庚辰八年(1580)真定令郭衢阶至定州,忽于土际见盆棱,起之。迨丁亥十五年(1587),知州唐祥兴复得石,喜语衢阶,因记其事于斋壁。”[21]于是雪浪石并盆又被发现并安置。到万历三十年(1602),袁宏道在赴京途中过定州,作《中山观长公雪浪石》云:“银钩错落绕盆唇,遭时毁禁石仅存。峨眉积雪裹玄云,坐令灵璧羞季昆。黑山夜渡蛟波翻,飞涛挂壁天迷昏。旋流入眼风生痕,一洗河北印板纹,石中应有道子魂。”[22]从诗句“银钩错落绕盆唇,遭时毁禁石仅存”可知,袁宏道所看到的石盆,其唇口四周的铭文全都损毁,他错认为是遭党禁的缘故。但过八年,万历三十八年(1610)正月,袁中道所见到情况:“从庆都发过清风店,涉唐河至定州州学,观子瞻雪浪石盛以石莲花盆,石黑质而白章,奔腾如浪,雪浪二字非此石不能当,亦非子瞻不能名也。其盆边周遭有字云‘尽水之变蜀两孙,与不传者归九原……’字画未经摹拓,神理甚完。”[23]由“字画未经摹拓,神理甚完”可悉,此时石盆上的《雪浪斋铭》该是新镌的。因此,东坡原所书镌刻的铭文,最迟是在1602年前逐渐漶漫损坏,而重新镌刻时间大约是在1602—1610年间。明末清初,范正脉(1617—1659)曾去定州访雪浪石,云:“石在州学,中兵燹文庙尽火,闻石移于士人家,未获见也。”[24]清赵昱(1687—1747)在《题东坡先生雪浪石盆铭拓本用雪浪石诗韵》中云:“铭拓环如粘壁月,客至时与相讨论。沿唇细读竞无缺,恍对玉井芙蓉盆。”[25]可见他当时所见的拓本,盆唇口的第二次书刻铭文是完整的。到清康熙四十一年(1702),州牧韩逢庥移雪浪石置园(众春园)内,止至今,雪浪石及盆一直被安置在定州众春园旧址,即51039医院园中。但旁还有乾隆三十一年(1766)移入的“后雪浪石”及当时新制的芙蓉盆(原为石盘蓄水)。只是两块雪浪石已被互换位置,旧盆上放置的是“后雪浪石”,盆唇口上的字迹已不存。新盆上放置的是“前雪浪石”,盆唇口上的铭文据吴式芬云:“又有一盆字差小,以亦近人仿写。”
雪浪石
后雪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