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内容分析
这幅被高居翰教授称为“既奇怪又有趣”的《春山图》,其实是文人墨戏与传统山水画素材的结合。山水画发展到宋元,已经形成比较完善的绘画技法和理论。北宋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总结了高远、深远、平远三种不同的观察景物的方法。元人《春山图》就是平远法和高远法的结合。近景左侧是溪桥茅亭,右侧是曲折向上的山径。中景是一座高耸突起的山峰,山脚下是连片的殿宇。远景是若有若无的远山。山石、寒林、溪流、茅亭,都是山水画中的基本素材,画家把它们的位置随意组合,就可以画出幅幅不同的画来。在元末四家之前,元代山水画大多承袭宋画传统,偏于保守,类似的作品比比皆是。然而,前文已经说过,这幅《春山图》又非拟古之作,它是有具体场景的,这个场景在画面中有何表现呢?
如果我们剔除布景性质的树木和山石,《春山图》透露出来的信息主要有三个方面:
首先是峻拔突兀的主峰。正如杨维桢题诗“危峰戴出若孤矣”所云,这座山峰是孤独的、高耸的,不与他山连接。山峰皴法十分简单,在其轮廓线上多以大小不规则的黑点来代表林木。画中之山并不像常见之山有个尖顶,而是峰峦层叠,前后两个山峰之间还有个“U”字形缺口。
其次是山下连片的殿宇。像这样依山而建、规模宏大、殿宇楼阁众多的建筑群,一般都是寺院。寺院应建于山阳,亦即画幅右侧为南,作画者的视角是自西向东。
再次是山下的水流。画面下方的瀑布、小桥和观景茅亭都提示我们,此山脚下应当有湖面或河道。
说起杨维桢的读书处,首先会想到他早年读书的诸暨铁崖山,因为这座山给他留下了永恒的记忆。“父宏筑楼铁崖山中,绕楼植梅百株,聚书数万卷,去其梯,俾诵读楼上者五年,因自号铁崖。”[3]他的苦读经历、他行走天下的名号,都与这座山有关。可以说,这是杨维桢心中的圣山。元代画家黄公望晚年给杨维桢画了《九珠峰翠图》,画中场景是松江的九峰三泖,杨维桢在画上题诗道:“老子嬉春三日醉,梦回疑对铁崖山”,睹画而思乡。据笔者去诸暨全堂村考察,当地属丘陵地形,群山起伏连绵,铁崖山呈锥形,与《九珠峰翠图》中主峰确有几分神似,而与《春山图》中的孤峰耸立完全不同,故首先可以排除此画为铁崖山。
黄公望 九珠峰翠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