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周、董其昌《马鞍山图》对比
明代吴门画家沈周、文徵明,松江画家董其昌,都是昆山的近邻,多次往来昆山,他们都画过马鞍山。沈周《马鞍山图》为《两江名胜图册》中第九页,绢本设色,纵42.2厘米,横23.8厘米,今藏上海博物馆。文徵明《少峰图》已失传,明张丑《清河书画舫》卷十二云:“广仅尺许,而极幽深蓊郁之趣。”董其昌《马鞍山色图》,绫本设色,纵96.5厘米,横35厘米,近年来屡现于杭州西泠、上海嘉泰、中贸圣佳等拍卖会上。
以董其昌《马鞍山色图》与元人《春山图》对比,两图并不是很像。这是因为中国山水画历来不作对景写实的描绘,而是脱略大意,取其神韵,画中所见并不等同于眼中所见。但我们如果抛开细节,去观察画中主峰的特点,会发现它们与昆山马鞍山具有共同之处:孤峰耸立,且四周碧水环绕。要知道,昆山马鞍山是平地起山,又有樾河、城河、山塘泾围绕四周,具备如此特征的山并不太多。马鞍山下河道与苏州、太仓连通,是以古人常坐船去登山的。《马鞍山色图》主峰不作马鞍形,是因为作者在舟中,自西向东举头仰视,只见西峰而不见东峰。
至于两幅画中为何出现近景、远景之山,笔者认为:一是出于构图的需要,对画面主体起到丰富和补充的作用。如果要计较画面内容和实景完全吻合,那是不懂中国山水画的虚实奥妙,反而如盲人摸象,不得全貌。可引为例证者,有清代昆山画家王学浩《少峰读书堂图》[10],画的是一峰独秀的马鞍山,但他在画面左右各添一座山峰,硬生生把画面加宽了。其二,在空气洁净的古代,人们确实可以看见几十里外的山,把它纳入画中。如杨维桢《游昆山联句诗序》云:“登玉峰……北海树中见孤屿隐起,苍苍然,然云:此虞山也。”[11]清人戴溶《马鞍山游记》也有“吴中阳山、灵岩、穹窿、邓尉隐约辨识,而阳澄、傀儡一碧万顷,奔赴目睫间”[12]的描写。远山与近山、实景与想象,完全掌握在画家一念之间,成为画家运筹帷幄的砝码。
再以沈周《两江名胜图册·马鞍山图》与元人《春山图》对比,可以发现两者也不相同。主要因为:首先,两图的视角不同,元人《春山图》是自西向东仰视,见西峰高耸,而沈周《马鞍山图》是自东向西平视,见山势逐渐升高,峰回路转;其次,元人《春山图》中寺院在山脚下,而沈周《马鞍山图》中寺院建在山顶。二者似乎矛盾,然而它们都符合各自时代的历史实际,从而反证两图的真实性。
沈周 两江名胜图册之马鞍山图
建于马鞍山下的千年古刹慧聚寺,在元至正廿三年(1363)遇火,焚毁几尽,此后再未复建,故《春山图》当作于大火之前。到了明洪武十三年(1380),僧大雅将马鞍山东北麓的慧聚寺子院“华藏讲寺”移建于马鞍山西峰之巅。正统十三年(1448)增建前殿、天王殿。到沈周(1427—1509)作画之时,马鞍山主要寺院就是山顶的华藏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