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第二百零九章

年轻的自行车营军官们处于思考停顿状态,有人曾对他们大喊一声,说要枪毙他们。他们处在被逮捕的状况下,听得出人群的狂怒,因此,对这一点并不怀疑。开始时他们坐在卡车里,很少向四下看,也没去想周围的人们都在干什么:革命还是不革命,这已经与他们的生命无关,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这个世界将继续存在。

救过他们命的那个阿穆尔哥萨克没有跟他们一起来,送他们来的是几个水兵和大学生。水兵们反对说,用不着听那个准尉的,用不着把他们送到国家杜马,干脆在维堡区找块空地,啪的一下把他们枪毙就得了。可是,大学生们反对说,应当通过公正的革命审判。

真的没把他们送往市中心,走的都是城郊的街道,挨着荒地的边儿,看来,是采纳了枪毙他们的意见。

他们被带到工学院,随后被带进一个房间,门外有哨兵。来了一些医学院女学生,给少尉列维茨基包扎了受伤的肋部。在枪毙人之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这些事。又过一个小时,女学生们送来了吃的。他们吃起饭来就头脑清醒了:要知道他们已经36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吃了饭,有了点儿精神,他们又考虑起来:再不会把我们往哪儿送了吧?

可是,又过了一小时,来了几个带枪的大学生,水兵却不见了。大学生看起来闷闷不乐,什么问题也不回答,只是让他们上大卡车,他们又被送走了。

不用说,这不是真正的守卫,不过也没人想逃跑,因为他们都累了。由于早上的射击,他们的耳朵里还在嗡嗡响。

司机把车开得简直像发疯,有时猛然刹车。路上开始出现了篝火、岗哨和许多人,人们打着旗,端着刺刀,唱着歌,呼喊着“乌拉”。大学生们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喊叫着回答人们的问话。

塔夫里达宫前一片嘈杂:停着大炮、汽车,燃着篝火,乐队在演奏,士兵聚集在这里,一些人在演讲。

别人的这种欢乐怎么也让他们高兴不起来,在人们欢天喜地时死掉,他们反而格外痛苦。

好长时间,大学生们也没能把他们带进楼去:有两辆卡车在这里卸车,一辆拉的是肉罐头,一辆拉的是烧不坏的钱币。这些都是军人和老百姓抬进去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被捕的军官,他们威胁地喊叫着,这样很容易把没有经验的大学生押送队冲垮,他们很想尽快把军官们带到里边去。

军官们被带进去了。他们穿过人群,走过一堆堆乱放着的箱子,看样子是兵器箱;走过旁边坐着贵族小姐的桌子,小姐们在看小册子。

再往前,在一些戴红袖标的工人的有力护卫下,站着一群从桑普森营房来的自行车队军官。这些军官中一些人被打得很厉害,另一些人穿着士兵服,看得出是换了装,想要藏起来。

在被人流拥挤着,推推搡搡地往前挤时,他们匆匆忙忙地跟桑普森来的军官们说了几句话,从而得知巴尔卡申被打死,还死了八名军官和许多自行车营士兵。那些人说,罗江科有令,要枪毙他们。

他们绝望了,威胁不是空口无凭的。上帝啊,多愁人啊!

他们继续向前挤,进入一个有许多圆柱的大厅里,大学生们慌了,不知该把他们往哪里带。

突然,根据报纸上的照片,押送者和被押送者都看见并立刻认出:米柳科夫!他也是用力往外挤着走,就在旁边。

见到他那张圆脸、胡须和眼镜,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令人高兴。两个少尉异口同声地高喊:“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

他站住了。

“说要枪毙我们,是真的吗?!”

他透过眼镜,聪明地看着。

“为什么?你们是谁?”

“自行车营的军官……”

米柳科夫摇了摇花白的旁分头,说:“先生们,先生们!怎么会这样?你们究竟为什么这样顽固地反抗新政权?血已经流得够多啦!卫戍区所有部队立即承认了新政权,可是你们……”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自行车营的军官满怀希望和喜悦地反驳说,“我们并不知道在市中心、在杜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们怎么能知道呢?所有的交通都中断了,而我们是军人,正在执行军务,哪能向不认识的人投降呢?”军官们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喜欢上他了。

“我们不是派杜马议员到你们那里去说明形势了吗?”

“我们没看到任何议员啊!”

“这不可能。我会弄清楚的,可能还没到吧?不管怎么说,肯定没有人打算枪毙你们。你们这是听谁说的?”

“我们有同伴也被关押在这里,他们说这是罗江科的命令。”

“真是胡说八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就在那儿!我们该怎么办,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

“如果你们向我们保证不武装反对新政权,那么你们,先生们,就能自由。”

“当然啦,我们不反对!没说的,我们保证……谢谢您,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把我们的同伴也放了吧!”

“好,我马上去看看。你们到大楼总管那里去领通行证。”

军官们跟对他们友好起来的大学生一起去找总管,找了好长时间。这人原来是杜马议员卡拉乌洛夫,他身穿捷列克河流域哥萨克服装,一副凶恶傲慢的样子。他给他们开了通行证。

可是,到哪里去栖身呢?营房都被毁了。再说,他们不能在那里露面,在那里人们还会枪杀他们的。

这时大学生邀请他们到工学院去:“你们可以教我们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