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他们拒绝回营队去,可是,以后会怎样呢?彼得格勒区第二武备学校附近住着一位他们同团战友的父亲,他们今天夜里倒是打算到那里去,在那里度过明天。可就算再多待上一天,以后又怎么办呢?反正他们无处可去,就像不能回自己的莫斯科营一样。

这天的革命就把他们弄成这样:把他们从军队里抛了出来,把他们由有用的军官变为毫无用处的、危险的、被追捕的人。

这个失去理智的圈子现在真的就这样形成了吗?照这样下去,彼得格勒卫戍区、整个军队和整个俄罗斯连一个星期也存在不下去!

唉,一场虚惊过后他们真感到遗憾,这并不真是作战部队来把那群恶棍驱散!他们该做的只有一件事——驱散这伙暴乱的贼党。可他们所需要的那位将军在哪儿呢?没有人号召他们。

在军事委员会的会议之后,涅克拉索夫兄弟和小格列韦干什么了呢?在杜马给自己找过夜的地方。他们甚至懊悔去参加了这个会:不然,可以占个好点儿的地方,大厅里已经有很多士兵随便倒下就睡着了。但是,军官得在人们都睡着时最后躺下。不然会害羞的。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在杜马过夜,不仅是那些被救的人,还有搞革命的人。

我们的军官们只好像别人一样逐个房间地查看。他们决定到体面一些的杜马那一侧楼去。这里所有房间的桌子上、沙发上、并在一起的椅子上和地板上都躺满了人,其中也有士兵。

最终,他们找到一个挤得不太满的房间——“国家杜马主席秘书室”。只有地板上剩了块地方,跟士兵挨着。毫无办法。他们也学着别人的样儿:每人拿三块劈柴,放到脑袋下。

三个人并排躺下,兄弟俩在两旁,小格列韦在中间。屋里暖和,他们没脱军大衣,只解开了扣子。

有一盏灯照着房间。

白天有时那么想睡觉,这会儿他们却不能马上入睡:心里颤抖得厉害,饥饿令人痛苦难挨,劈柴的棱角硌得头像刀割一样疼痛,还有不习惯的新的卑躬屈膝的地位。

他们又压低声音聊了一会儿,但还是平静不下来。

弗谢沃洛德把木头假肢放在下面,侧身躺着,脸冲着两个朋友,轻声地对他们讲:“乌格利奇市有这么个老头儿,叫叶夫谢伊·马卡雷奇。他熟读《圣经》,去年秋天有这么一番预言:全俄罗斯的苦难时期很快就要到来。人们只有穿上破衣烂衫,到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去才能得到拯救。还会有多年的饥荒。成千上万的人将被蹂躏、被消灭。开头是一些人遭殃,然后是另一些人遭殃,再往后是大家都遭殃。只有第七代才能重新过上好日子。”

“是啊!”

现在应该睡了。但睡的时间不能过长,不能错过黎明前那段时间,要及时离开,否则又得一昼夜陷在这里出不去了。

然而,他们睡得不踏实,由于格列韦很厉害的一战栗,他们醒得比预计的还早。

他坐在那里,双眼骨碌碌地乱转,吃力地喘着气。

“您怎么了,帕夫利克?”

格列韦按着肋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说:“我做了个梦,一把刺刀插进来了,就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