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第二百九十七章

埃韦特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前方无战事,可背后却警报不断,除了坐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电报,再没什么可干的。他反复地看这一大堆无法解释的电报,极力想把它们弄明白。

可要弄明白它们是不可能的。

想让阿列克谢耶夫来接电话也不可能,他不是说有病,就是让卢科姆斯基接。

暴乱在俄罗斯畅行无阻地泛滥,大本营却不去制止,还通报说已经平息了。

这个变化之突然真让人吃惊: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折断了?被摧毁了?三天前还要受到刑事处罚的事,现在却到处蔓延,谁都不去阻止。

埃韦特用一双大手托着他那颗什么也搞不明白的大脑袋,坐在那里琢磨这些电文。他从来也没想到自己还得搞政治。他一生都在皇家的军队里度过,这已经是他经历的第三个朝代,第三次大战了。他知道自己是在为帝位和祖国效力,身旁的人也都跟他一样。而且不曾有什么破绽叫他去怀疑谁,怀疑什么。可现在搞出的这是什么事啊?!应该怎么办呢?

西部中央战线的第二、第三和第十集团军,本身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可是,这股力量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用。埃韦特将军的部队展开宽阔的双翼部署在西德温纳河到平斯克沼地之间,将军就像个巨人似的屹立在那里。看样子,他只要抖一抖双肩就能扭转一切。可由于极度的孤独感使他变得软弱无力了。要是他跟自己的右邻鲁斯基和左邻布鲁西洛夫有直接联系呢?可是,没有这样的联系,而且那两人对他来说是心存异志,即使想要采取什么有利于帝位的行动,他也不能直接去找他们。

如果皇上到明斯克这里来,并且命令采取行动,他埃韦特早就行动了。

可除了直接命令之外,长期的军旅生涯还教会了埃韦特:最好不往自己身上揽多余的事。效命要忠诚,但也不能轻率地动摇自己的地位。比如去年,可以由西方战线承担进攻任务,也可以不承担,埃韦特就没承担,他指出,敌人的阵地太坚固,最后他宁肯把自己的部队拨给布鲁西洛夫一部分。进攻——这是很不可靠的事,它既可以使人获得巨大的光荣,也可以惨遭失败。

阿列克谢耶夫一整天也没来接电话。晚上7点钟克韦钦斯基打电话向大本营了解:该把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斥西方战线的电报、报告、传闻、目击者和谣言怎么处理,这样下去战线可是再也坚持不住了。大本营本身在刚刚下发的克列姆博夫斯基的电报中证实了莫斯科和喀琅施塔得完全起义,证实了波罗的海舰队转到了罗江科一边。阿列克谢耶夫正在向皇上请求安定人心的命令,但对战线来说,这可能是致命的。请指示我们如何行动吧!恳请告知:皇上在哪儿?侍从将军伊万诺夫在哪儿?从我们这里发出的军列在哪儿?

这次也不是阿列克谢耶夫回答的,而是卢科姆斯基。他道歉说,有一份对阿列克谢耶夫十分重要的、给罗江科的电报没有转给西方战线,校官给搞混了。现在即将发过来。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请求罗江科,不要越过大本营直接发号施令,您会看到西方战线总司令拟议的给罗江科的电报与总参谋长的观点并不矛盾。皇上在普斯科夫。伊万诺夫将军离开皇村已经三站地了。看来,西方战线的军列畅行无阻。

可还是任何决定都没有,也没什么指示。

就这样到了深夜。一切都在旋转、动荡、翻天覆地般变化着,可就是没有指示。

局势极其紧张,他仿佛走在刀刃上。自己又什么决定也做不了,有太多的东西不清楚。

最后,夜里2点钟时,埃韦特命令克韦钦斯基再给大本营发一封电报:“禁止这些破坏性的电报渗透到军队中来!埃韦特将军在自己的辖区发布了禁止令,但他认为在北方战线也必须采取统一措施,故请求指示!”

不知是大本营有人看过这封电报,还是都在睡觉,反正没有回音。但事情并非这样,那里的人并没睡觉,过了半个小时,卢科姆斯基给克韦钦斯基的电报就发过来了,其内容十分令人吃惊。电报说,由于派往彼得格勒的军队所乘列车无法从卢加继续前行(那里也发生了暴乱);由于皇上批准北方战线总司令参加与国家杜马主席(被认为是叛徒)的交涉;又由于皇上恩准调回北方战线派出的部队,总参谋长请西方战线也下令:不让派出的部队继续登车,无论他们尚未动身,还是已在途中,要让他们停在一些大站上。

这消息可真是震耳欲聋!这可真是翻了个个儿!不过,还有一些疑问:既然皇上命令调回北方战线的部队,他对西方战线就没有发出命令吗?它们应该被平等对待吧?在这些团队正在开进的决定性时刻,阿列克谢耶夫将军是根据他个人的逻辑推理,决定阻止他们的吧?

难道他就这样轻率地对待军人的誓言?他这种说法措辞可够巧妙的。

可是,跟谁也联系不上,皇上在鲁斯基那里,跟他也联系不上。

而当最高统帅不在的时候,总参谋长就是最高统帅。

“我的天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不执行总参谋长的命令是不行的。

埃韦特不懂政治,但他知道应当小心谨慎。他们已经开始从后面动摇和攻击他的西方战线了。

埃韦特想啊,想啊,可他什么也想不出来。

于是,夜里3点钟,克韦钦斯基开始阻止已派出的部队继续前进。

而这些部队刚刚整好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