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载着皇上随员,持“乙等”通行证的列车比持“甲等”通行证的皇上专列先行了半小时。将近晚上10点钟在上沃洛乔克站,从宪兵中校那里得知:彼得格勒的尼古拉车站正在着火;新任军运指挥员格列科夫仅仅是个中尉,他命令所有车站的站长如若发现军车是发往彼得格勒的,一律向他报告列车的情况,包括它们的编组情况、人数、武器的类型。而且没有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的准许不得让这些列车出站。
显然,这与伊万诺夫将军的讨伐有关,彼得格勒城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件事。不过已经晚了:伊万诺夫将军大概已经到皇村了,那些忠于皇家的团队正在向他那里聚集。
既然连军车都这样注意,对皇上的列车岂不更加注意了吗?皇上列车从一个车站向另一个车站的每一次转移,在动乱的彼得格勒都引起了关注,而且那里准会打算针对列车采取什么措施吧?
既然如此,就应该提前采取点儿措施,不应该再这样贸然行进!
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然而,并没有让随员列车停下来待命的指示。他们唯一能做的是,留在车站上一名联络员对沃耶伊科夫讲讲情况。
随员们的乙等车到达上沃洛乔克之后半小时,皇上的甲等车也来到了。随员们的所有担心都报告给了沃耶伊科夫。
沃耶伊科夫竟然如此傲慢和自作主张,仿佛不但他一个人可以决定哪些消息能让皇上知道,哪些不能让他知道,而且就这些消息所做的决定也取决于他。
他对随员们什么也没回答,那张傲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走过月台登上了皇上的车厢。
几分钟后皇上的列车又继续出发了。
由于今天阳光明媚,尤其是在士兵们欢天喜地的问候之后,皇上的心情十分开朗而又平静,可是随着黄昏、黑暗和令人不安的消息的到来,这种心情消失了。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吸到半截就掐灭。
真是有损尊严,在他辽阔的国土上和铁道上发号施令的,甚至不是罗江科,也不是古奇科夫,而是什么布勃利科夫,什么格列科夫……只为这一点,他心中就充满了苦恼的厌恶感。
他不明白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还是在战争期间。
只有路过的那些车站显出安静有序、服从朝廷的样子,才能给他以安慰,其余的一切都像是病人在发烧、做噩梦。
如果把这一切信以为真,那就是说,在沙皇幅员辽阔的国家里发生了反对他的行为,那么,或许应该采取更坚决的措施?应该动用主要兵力?(是否应该返回大本营呢?……)
可是,他不能跟任何人商量,连一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更不能跟沃耶伊科夫商量,阿莉克斯经常数落这个人:他不是一个好参谋,应当遏制他点儿,他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朋友,很会看风使舵。
怎么好突然返回大本营?又怎么能抛下阿莉克斯和患病的孩子们不管,让他们听天由命呢?
我最亲爱的不幸的人儿,离强盗般的暴乱那么近,她的感受会怎么样呢?我可是答应她明早到家的啊。
再说这么大的变化让沃耶伊科夫怎么看,让所有的朝廷里的人怎么看?又让阿列克谢耶夫怎么看呢?
君王的行动往往比任何臣民都更受拘束。
只有到了阿莉克斯那里,他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君臣继续前进。列车平稳地行进在调整好的尼古拉轨道线上。
皇上直到喝晚茶时还什么也干不下去,连书也没看,却抽了很多烟。
他想起了前天做弥撒时,不知为什么胸部突然疼痛起来,疼得那么莫名其妙,这竟然发生在拥有一颗最健康的心脏的躯体里。这莫非是某种征兆或者预感?
从皇村赶来的信使带着来自阿莉克斯的消息,在博洛戈耶城迎候着皇上。可是,将近11点钟君臣来到博洛戈耶时,却没有见到这个信使。但是,随员们弄到一张在车站上传得很广的由罗江科签名的传单,说的是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建立的事,为了恢复秩序,这个委员会从被撤销的部长会议那里接管了全部权力。
在无知的平民百姓大哄大闹的情况下,这样做或许是好事。可是,皇上对总是搞阴谋的杜马老早就不信任了,而且皇上很少像不喜欢罗江科这样固执地不喜欢哪个人。杜马在夺取部长会议的权力时是一种粗暴的冒名顶替行为。
博洛戈耶城本身却十分平静,有消息说,一直到托斯诺到处都有警卫,没看到任何混乱现象。
离阿莉克斯已经这么近了,早上就能跟她在一起了!怎么能不继续往前走呢?
前进!
尼古拉喜欢默默地重复这样一句话:沙皇的心握在上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