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唉，列车运行时这种令人感到安宁的轻轻的晃动，总是要中断的。在勒热夫城里，不知疲倦的阿列克谢耶夫终于将那些令人苦恼的消息传给了他的上司。他把别利亚耶夫发来的最新电报译成密码奏报上来，说为了不使海军部大厦遭到破坏，最后一批忠于朝廷的军队从那里撤了出来，分散开来。

这就是说，哈巴洛夫投降了，彼得格勒城里再也没有忠实的军队和政权了？

彼得格勒脱离了俄罗斯……

可是，皇村还存在！还没有传来关于皇村的令人担忧的消息。据估计，伊万诺夫将军该占领了它，并已向那里集结部队。那里有他的家庭！有全部生活！应该尽快到那里去。

侍从们得到的消息却跟这不一样。这里的车站上有一位昨天从彼得格勒来的宪兵将军。他对侍从们讲了一些可怕的，甚至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昨天整个彼得格勒卫戍区都站到杜马那边去了；预计要宣告成立新政府；暗探局、所有的警段、商场和先纳街上的商店都被摧毁；宪兵们被打死，军官们被缴械；还有另外一些人被打死；帕甫洛夫营一名军官自杀身亡；到处都是革命的呼喊和对皇后不恭敬的传言。

侍从们极其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该有所行动啊！难道不应该跟暴乱分子谈判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成立责任内阁呗！再说那里不是有罗江科嘛，他成了实际上的首脑，应当跟他进行联系。

暴乱很普遍，侍从们开始担心自身和家庭的安全。应当一分钟也不耽误，立即采取行动！可是，谁有胆子去提示一下粗心大意的皇上呢？所有人都怕他发怒或者皱着眉头听。

再说，皇上又没向任何人提问题，他表面上完全保持着平静。（他通常是越惊慌越少说话，尽量不让人看出来。）

只有一个人按职务来说既能够也有责任向他报告，这就是宫廷大臣弗雷德里克斯。可是，他在皇上心中早就失宠了，只不过不忍心撤他的职，以免他难过。由于十分老迈，弗雷德里克斯不仅身体衰弱，而且显出老年痴呆，他能把俄皇看成德皇威廉，而且在军队队列面前自取其辱。

他的女婿，皇宫总管沃耶伊科夫也是皇上的亲信，此人奉行实用主义，又很固执，和侍从中的任何人都不亲近。他只向皇上报告他自己认为需要报告的事。

天终于黑下来了。大家在勉强、不自然的交谈中吃完了饭，关于彼得格勒的暴动一句也没提到。

可是，他们相信伊万诺夫将军会成功。

君臣继续前行。沙皇的专列甚至没有专职卫队，只从整支卫队中留下两名传令兵，还有十个铁道兵营的官员。带有沙皇姓名字头的组合花字的深蓝色列车，有节奏地轻轻晃动着，令人昏昏欲睡，在没有防护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神秘的黑夜中行进。

列车奇怪地绕着大弯子，悄悄地向起义的彼得格勒靠近。

晚上9点钟，在利霍斯拉夫尔市，来自大本营的迟到了很久的电报终于到了皇上的手上，这仍然是别利亚耶夫给阿列克谢耶夫的电报的复件，但是，消息却紧追着皇上。电报中报告说，忠于朝廷的部队由于疲劳和宣传的影响，正在扔掉武器，其中一部分还转到暴乱分子一边去了。军官们被解除武装，政府各部停止了活动。还有一句奇怪的话：外交大臣和交通大臣昨天从玛丽娅宫里逃出来，现在“在自己那里”。（是在家里吗？）简直莫名其妙，这里没有说其他的大臣在哪里，最主要的政府本身怎么样了。别利亚耶夫还报告了米沙弟弟的情况，说他没能到加特契纳去，如今留在冬宫里。别利亚耶夫也请军队尽快到达。

怎么，军队不正在向那里开进，伊万诺夫老头不正在把他们向皇村周围集结吗？

还在利霍斯拉夫尔市时，他们就从当地人口中得知，在彼得格勒成立了以罗江科为首的新政府。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叫布勃利科夫的杜马议员正通过所有的铁路电报局发号施令，与此同时，他把皇上的政权称为“旧政权”和“过去的政权”。

除最后一条外，沃耶伊科夫都报告给了皇上。

这简直是令人吃惊的冒名欺骗和厚颜无耻：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布勃利科夫？为什么叫布勃利科夫？连这个姓都是小丑一样的姓[1]……这一切都像是民间的粗俗表演。

也许应该改变方向，改变计划？

皇上和统帅有什么决定呢？

沃耶伊科夫坚持认为，在彼得格勒没有什么有组织的运动，只不过是局部的暴乱。

这时，正好阿莉克斯发来的报平安的电报呈上来了。谢天谢地，这回可以松口气了！可昨天她一整天也没消息，真叫人担忧！

皇上马上回了电报：“很高兴你们一切安好。我估计明晨能到家。拥抱你和孩子们。愿上帝和你同在！尼基。”

现在更加令人深信不疑，更应该到皇村去了！

况且利霍斯拉夫尔就在平坦的尼古拉铁路上。决定只能有一个：加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