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罗江科不仅外表上变成了一尊石雕,他的内心也真的变得又冷又硬了。这是由于连续不断的大声讲演;由于忧虑;由于身旁的杜马委员会成员的不支持,他们剥夺了他采取行动的权力。他们群起反对他去见皇上,他无力冲破这层包围圈。果断的劲头从他那巨大的身躯里消失了。
这个狗一般乱咬的代表苏维埃不放他走,倒没怎么让他难过。自己人不让他去,实在叫他伤心。
他时常从高高的讲台上俯视着杜马议员们,就像看着自己的被监控人、被保护者,差不多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可他们居然……
如果他去见了皇上,就可能成为总理。就是为这,他们才不放他去,不让他有晋升的机会。于是,他们就提出了借口——“左派不容许”罗江科去。
他们已是第二天在筹组自作主张的政府,即没有杜马主席参加的政府。
他多年来以斗争捍卫他们的言论自由,今天夜里他又使他们所有人免遭讨伐军的镇压。可他们却不放他去,搞阴谋……
历史性的会面!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却没能进行……
沃耶伊科夫从德诺发来电报,说皇上在那里没能等到罗江科,请他到普斯科夫去。可从布勃利科夫那里还在不停地来电话,说列车在文达夫站生火待发,问他们何时动身。
他们剥夺了自己和所有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和平调解机会。
想起来就令人害怕:他们需要和平调解吗?他们需要摆脱困境的和平的办法吗?
罗江科从米柳科夫那双猫一样凶恶的眼睛里看出:他们不需要。
看来,他们是压根儿就不想跟皇上以及任何人谈判?他们想的是破裂?
可是,在这种苦难的时刻,应当做个光明正大的人。该为不幸的皇上想想,皇上就像个小偷似的,得这么痛苦地东奔西跑,人们还要把他扣押起来。(今天早上他罗江科没能及时地予以制止,真是羞愧。)
罗江科险些号啕大哭起来,他冲着话筒对布勃利科夫下令:“要把皇上的专列发往普斯科夫!发给皇上专列所需的一切手续!”
他的嗓音颤抖了一下。
“同时要在华沙站准备好去普斯科夫的列车。”
说不定他还会去呢。
就这样决定了。
可你要是去了,要是得到皇上的任命,岂不是让这里的人们看作是叛徒和反动派的奴仆吗?这也不合适。
而且从德诺来的传闻说那里的宪兵把忠诚于朝廷的铁路工作者都逮捕了,杜马主席到那里去也不安全,他没去可能更好。你瞧瞧,连他杜马主席本人都要扣押!
到普斯科夫去的路还畅通吗?不是有报告说,卢加城里也有士兵哗变吗?应当询问一下卢加。
可这时古奇科夫来了,向他暗示:去还是应当去,不过不是为了取得对责任内阁的批准,而是要拿到皇上的退位诏书。
已经要起退位诏书来了?
也许,主席真的有什么事不明白,他落伍了?
不,他不能为这事去见皇上,找别人去吧!
基里尔到杜马来之后,局势真的有点儿动荡不安。朝廷被分裂了。
由于三天来一直转来转去地忙活和塔夫里达宫里令人无法忍受的嘈杂,罗江科那涨得老大的脑袋嗡嗡叫。部队的欢呼使他情绪高涨;杜马同伴的叛变行为使他伤心;士兵代表苏维埃的蛮横无理使他感到羞辱。
一些士兵代表曾寻找杜马主席,要打死他。而士兵代表苏维埃,既然能扣留人,也就能逮捕人。(他得知那里的人们今天发言激烈,反对他和恩格尔哈特。)
皇上的专列已经到了普斯科夫,他在等候自己的杜马主席。
但是,已经看得出来,那些人是不会放主席走的。
于是,罗江科再次打电话给交通部,请求那边拍发如下电报:“普斯科夫。皇上陛下,特殊情况不允许我走出去。特此奏报。”
他跟自己的皇上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