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大概,叫醒他从来没有这么困难过。是啊,毕竟不是当青年军官那时候了。刚醒来时,罗江科什么也搞不明白,他看了看表:快6点了吧?是3点钟躺下的吧?准是又有谁要来提什么要求。唉,这个布勃利科夫,总也不消停。
昨天晚上,这个布勃利科夫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出于革命的恶作剧提议说:是否该阻止皇上的列车?罗江科使他冷静下来了,说没有这个打算。
可现在他报告说沙皇溜掉了,这回是真的溜掉了,从小维舍拉站转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罗江科清醒过来了,“这意味着什么呢?皇上的意图改变了?”
可是,刚被强制叫醒的人很难明白是怎么回事,要做决定就更难了。
对了,他们是该见见面,可是,沙皇在哪儿呢?应当有个答复。
“就这样吧,你们用铁路专线给皇上发个电报,说我请求在博洛戈耶谒见他。请在尼古拉站给我准备火车,我马上就来。”
可是说得容易,他连起床的劲儿都没有,又怎么能自作主张就走呢?大家会责骂他的。再说,带着什么打算去呢?向他要求什么?该坚持什么?如果皇上什么也不同意,那时又怎么办?
应该和同事们商量商量。可尽管他们睡在塔夫里达宫里,你同样叫不醒他们,向他们也问不清什么。
他自己又躺下去,想再睡上半个钟头。
过了两个小时,妻子把他叫醒了,说布勃利科夫那边老是来电话,火车也准备好了。
嗯,现在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了。罗江科头脑清醒了,闪出一个念头:皇上准是去莫斯科了吧……他是赶往莫斯科了?
哦,没错!他将宣布那里为首都!从那里出发来平定叛乱。
我们却没有抢先把莫斯科夺到手。
糟糕!
必须追上皇上!必须劝阻他,让他别干丧失理智的事!
唉,错过了时间!
赶紧洗漱,赶紧准备汽车!
他乘车奔向塔夫里达宫。
前面横阻着石头,河水就无法流。必须追上皇上!阻止他干出什么不可救药的事,并且要把政府权力彻底夺到自己手中,成立责任内阁。
罗江科头脑里充满了更坚定、更自信的想法。一个忠臣跟皇上谈话的时刻到了!他将不只是提请求,也将提出要求。
他在心中描绘着这次有尊严的、独立的,尤其是平等的,甚至是他杜马主席占优势的谈话。这将是一次在俄罗斯历史上开创新纪元的谈话。
实际上他是想把政权从软弱无力的皇上手中夺到自己强有力的手中,这是为了国家的利益。
在二月里那次向皇上报告时,他不知为什么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并且对皇上说出了口:“我这是最后一次到您这儿来,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可现在,他们又要见面了。
在塔夫里达宫中,他还一个人也没招集来,布勃利科夫就来了电话:沙皇的专列被放走了!列车没经允许就从博洛戈耶悄悄地向瓦尔代溜去了。
这是想上哪去呢?不过,不是去莫斯科,这也好。没回大本营,这就更好了。
那么,我的火车也要生火待发,时刻准备着,我很快就走!
他到底往哪儿去了呢?如果是向彼得格勒来,那就快到了,又何必兜圈子呢?
这时,连盹都没打的杜马主席的秘书(还有其他的秘书,搬着桌子穿过拥挤的人群)不顾塔夫里达宫内的混乱,送来了基里尔大公给皇村近卫军部队长官们的便函复件。便函说,既然基里尔的近卫军团被编入皇村部队,那么,他本人作为这样一位长官,就该通报其他人:他——沙皇陛下的海军少将基里尔,将率自己的部队完全归附新政权,并且他相信,其他的皇村部队同样会归顺的。
太棒啦!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支持!看到这些,罗江科感到惊喜!简直太开心了!连朝廷的重要成员都归顺了,还在号召其他人,我们胜利了!
罗江科精神倍增,感觉大变。我们胜利了!(怎么,这个可爱的基里尔没有报告,就自己直接决定了?)
这会儿皇村中那个老妖婆怎么样了呢?
想到谁,谁就找上来了。宫廷总管转达皇后的要求:采取措施在皇村及皇宫区建立秩序。皇后还有这样的要求:罗江科先生今早上可否到她那里去好好谈一谈?
哼,真是个蠢货,不识时务!她想的倒好,杜马主席这时候能亲自去拜访她?这让革命的彼得格勒看到成什么事?以前他去给皇上上奏折时,她连顿早饭都不给他吃,现在倒请他去了?真够屈尊的啦!可是,为什么轻视罗江科让她尽快出走的建议,以致失去昨天、昨晚和昨夜呢?等候自己的夫君吗?可他却返回去了。
好吧,那就派两名杜马议员到皇村去安抚安抚吧。
看来,这一天开头不错。天亮了。大概,那些想要向杜马致敬的部队,又要奏着乐,排着糟透了的队形到塔夫里达宫来,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游行队伍总比士兵哗变强。但今天让别人用嗓子去为祖国效力吧,本主席可以跟皇上会谈去了。
应该把自己的这次出行通知委员会,谈妥对他的授权,再到车站去。
可这时脸色煞白的恩格尔哈特几乎是跑着进来了。
看来又有什么情况,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围在身边,你不能明着什么都说。他俩走到一旁。
恩格尔哈特说:“米哈伊尔·弗拉基米洛维奇,可太糟了!”他穿着军人制服,但由于极端惊恐,没有一点儿军人的样子。“士兵中间不知从哪儿传出来个‘罗江科的命令’,大概您没有发布过吧?您的命令好像是:士兵都要回到营房去,上缴武器并服从军官的指挥。”
罗江科惊得险些眼珠没滚出来。他没有发布过这样的直接命令,可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还能有别的解释吗?可要是士兵不回营房,不服从军官……他们要胡闹到何时呢?”
“可怕,可怕的误解!”恩格尔哈特很难过,“您想象不到,这搞出了多大麻烦啊!营房里又炸开锅了!士兵们把回来的军官往外赶,威胁要打死他们!据说,还威胁说要杀死您!……您这时出去接见代表团可不安全……”
罗江科感到血液从头上涌退,一股不祥的寒意袭了上来。
这就是对他一整夜救了那么多人的感谢!
文件七
命令
(三月一日)
彼得格勒卫戍区和所有驻在彼得格勒的军官先生们!
国家杜马军事委员会请所有没得到明确委派的军官先生于三月一日和二日到海军部大厦来报到,领取适用于一切地方的通行证和准确注册的证明,以便执行军委会的委托,组织士兵……
军官先生们,如延迟去自己的部队报到,必将损害其军官称号所享有的威望……值此敌人已接近祖国的心脏,并企图利用其暂时的虚弱之际,亟须尽一切努力去恢复军队的组织工作……
军官先生们,不要浪费时间,一分钟宝贵的时间也不要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