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辩
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古者圣人以人这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制。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道之也。使皆出于理合于道也。
辩曰。荀子非也。且人之性既恶矣。又恶知恶之可矫。而善之可为也。矫性之矫。如矫木之矫则是杞柳为之类也。何异于告子哉。弗思而已矣。余以为礼义者。所以充其未足之善。法制者。矫其已习之恶。
荀子曰。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
辩曰。若如此论。则是上之教可废。而下之学可弃也。又乌用礼义为哉,余以为天能命人之性。而不能就人之性。唯人能就其性。如此则与孔子之意合。孔子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荀子曰。今人之性。目可以见。耳可以听。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听。不离耳。目明而耳听。不可学明矣。辩曰。奚物而不可学也。赤子之性也。不匍匐矣。既匍匐也。不能行必须左右扶持。犹曰姑徐徐云尔。然而卒能之楚之秦之天下者。其故何哉。盖曰学而已也。至于耳目。则何独不然。其始也。目不能视矣。耳不能听矣。然而明可以察秋毫之末。听可以辩五声之和。卒能如此者。其故何哉。亦曰学而已也。夫奚物而不可学邪。
百家谨案。正唯耳目之有听明。故圣人因明织以规矩。以为方员平直。因听织以六律。以正五音。而有视听之学。正惟性之善。圣人制为礼义法度。而有复性之学。正惟性之善圣人制为礼义法度。而有复性之学。荀子曰。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人之情性也。今人饥。见长者而不敢先食者。将有所让也。劳而不敢求息者。将有所代也。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然此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故顺情性则不辞让矣。让则悖于情性矣。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伪也。
辩曰。夫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情之常也。虽圣人亦不免矣。至于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父。弟之代兄。
此二行皆出于其性也。何反于性而悖于情哉。有是性。即有是行也。无是性。即无是行也。乌有性恶而能为孝弟哉。弗思而已矣。
百家谨案。饱暖安逸固人性情。然己既饱暖安逸而见父兄文饥劳试问此时之为子弟者亦不如其心能安否。夫欲饱暖发逸。人之情也。其不安于父兄饥劳之心。性之善也。让代其父兄。顺乎性之善善也。
荀子曰。凡礼义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陶人合土而生瓦。然则瓦生于陶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工人斩木而生器。然则器生于工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
辩曰。夫欲行其实者。必先正其各。名正则教行矣礼义之伪与作伪之伪有以异乎其无以异乎在人者必皆谓之伪。则何事而不言伪。言性恶者。将以贵礼义也。今乃以礼义而加之伪名则是欲贵之而反贱之也奚不曰陶人因土而生瓦工人因木而生器圣人因人而生礼义也何必曰伪。
百家谨案荀子固不识性。实由乎不褒礼义也。夫性即士也。而礼义非瓦也。性即木也而礼义非器也。况性不可以土木喻哉。夫性果何物也。即此心之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仁义礼智之理也而此也不能不应万事。于是圣人取此心恭敬文性。而为经曲之复羞恶之性。而为咸宜之义。是礼与义即性也。云顺其性而为礼义者。并多此顺与为字。至若土与木曷尝有瓦与器来而以之相拟乎。由先生之辩不足以折荀子也。
荀子曰。薄愿美。狭愿广。贫愿富残愿贵。苟无之中者。必求于外。故富而不愿财。贵而不愿势。苟有之中者不及于外用此观之。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辩曰。荀子过甚矣。何不顾孟子之意也。孟子以仁义礼智。谓也四端。夫端亦微矣。其谓仁者。岂遂足用为仁哉。其谓义者。岂遂足用为义哉。是在其养而大之也。此所谓薄愿美。狭愿广。贫愿富。贱愿贵。以其不足于中而必求于外也。安得曰富而不愿则贵。而不愿势。苟有中而不求于外邪。故人之欲为善。以其善之未足也。而有可充丈资。
可为之质也。何必特性恶而复为善哉。性恶而为善。譬加搏水上山。善而为善。如水之流而就湿也。火之始燃而燥也。岂不顺化。
百家谨案天下未有无其物而可强为者。如荀子言。合土生瓦,斩木生器,亦必有是土木而后可生瓦器。岂无是土术。而陶人工人强生瓦器乎。且荀子云。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不知如果性恶。安有欲为善之心乎。即此有欲为之心。已足验人心之善矣。先生云。不顾孟子之意。似迂。彼既主张性善。岂顾孟子哉。荀子曰性善则去圣王。息礼义。性恶则兴圣王。贵礼义。
辩曰一阴一阳天地之常道也。男有室。女有归。人伦之常道也。君必有民。民必有君。所以为天下也。不然何以为天下圣王之兴。岂为性恶而已哉。故性善。得圣王则愈治。得礼义则愈兴。安得曰去圣王。息礼义。性恶而得礼义。如物萌而得膏雨也。勃然矣有何不可哉。
荀子曰。凡人之性。尧舜之与桀跖。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辩曰天下之性恶而已。尧舜桀跖。亦恶而巳。是自生民以来。未尝有一人性善也。未尝有一人性善。其礼义曷从而有哉。其所谓圣人者。曷从而为圣人哉。
荀子曰。尧问于舜。人情如何。瞬对人情甚不美。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辩曰。荀子载尧舜之言。则吾不知也。至于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则是妻子未具而尝有孝矣。嗜欲得而信衰子友。则是嗜欲未得而尝有信矣。爵禄盈而忠衰于君。则是爵禄未盈而尝有忠矣。则是天下之性。未尝无孝。未尝无信。未尝无忠。而人之性果善矣。其所以不善者。外物害之也。学荀子者。以吾言为何如。
百家谨案。荀子之学。与告子极相似。而有辨陶人合土以生瓦。工人斩木以生器。此杞柳之说也。礼义为伪。此义外之说也。以性为恶。即食色为性。生之谓性也。但告子之以杞柳喻性。喻义者。以为人生所有之本质。惟此知觉。而知觉无礼义也。欲得理于我。必须向天地万物上求之。使与我之知觉合而为一。而后为作圣之功。而不知此知觉之遂感而通。不失其宜者。即礼义也。然告子之东流西流。亦只言性无善恶。须复求理于外。而荀子则直以人欲横流者为性。竟云性恶。反礼义为矫性之伪物矣。嗟乎。性道难言也。孔子明言求诸己孟子明言性善。万物皆备。程子明言性即理也。朱子明言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彼告子荀子。以礼义为外。人皆知为异端。犹可言也。欲明为儒者。不识吾怪之即为礼义。狺狺焉欲以沿门乞火为秘旨。凡有反求诸己者。即便妄诋之为禅反不可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