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山县修学记

铅山县修学记

铅山学自淳熙中蒋侯亿修之,距今绍定初元,适五十祀矣。向之修者益坏,士无所于业,县方疲于供亿,何暇议学校事,诵弦之音,至或旷岁弗闻。吴兴章侯来,环视大息,亟思所以复其旧者。居未几,政修财羡,乃度功而赋役焉。首辟肄业诸斋,更极星门,缮藏书楼,升从祀于东西厢,祀先贤于某所,由内达外,莫不奂然矣。又惟廪士之储未裕,则括废寺若绝家田合若干亩,充榷入之取,征榷钱三万,佐其废士之业于斯者,得以优游砥砺,益富厥艺。是岁秋赋,登名倍他日。明年,对大庭者凡六人。士讙然曰:“我侯教育之效也。”则以书来属识厥事。

某惟淳熙之役,子朱子实记之,格言不训,昭揭星日。其何人斯而敢嗣音?独尝熟读平记之辞有曰:“古者以德行道艺教其民。学者于日用起居食饮之间,既无事而非学;其于群居藏修游息之地,亦无学而非事。”呜呼!斯言至矣!试相与阐绎其义,可乎?

盖古者学与事一,故精义所以致用,而利用所以崇德。后世学与事二,故求道者以形器为粗迹,而图事者以理义为空言,此今古之学所以不同也。自圣门言之,则洒扫应对,即性命道德之微,致知格物,即治国平天下之本,体与用未尝相离也。自诸子言之,则老庄言理而不及事,是天下有无用之体也;管商言事而不及理,是天下有无体之用也。异端之术所以得罪于圣人者,其不以此欤!世降益未,为士者一以辞艺为宗,内无穷理尽性之功,外无开物成务之益,此子朱子所为深忧而屡叹也。今之学者,诚知学不外乎事,事必原于学,讲论省察,于二者交致其力,则其业为有用之业,及其至也,其材皆有用之材,其仁足以成己,其智足以成物,然后为无负于钜人硕师之教,而亦贤大夫所薪于士也。若夫群居终日,惟雕镂琢刻是工,于本心之理不暇求,当世之务不暇究,穷居无以独善,得志不能泽民,平生所习归于无用而已。是岂朱子立言开教之指,亦岂吾侯所为作成尔士之意哉!

侯名谦亨,字某,尝合扬之泰兴,又宰斯邑。

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二十五,商务印书馆四部业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