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及教育的作用
在人性问题上,吴澄认为自孔子以后,孟、荀等人对人性的争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偏执一端,不尽情理,因此生出各种不同的理解。在吴澄看来,人性是得之于天的,天理便是人本然之性的反映,人之所以有善恶不同,全在于气质上的区别。他说:“夫人之性也,以天地之气凝聚而有形,以天地之理付卑而有性”。“人得天地之气而成形,有此气即有此理,所有之理谓之性。此理在天地则元亨利贞是也。其在人而为性,则仁义理智是也”。[34]关于气质,吴澄认为,与人生俱来的“天地之气”,“或清或浊,或美或恶,分数多寡,有万不同”,所以使本然的天地之性“被其拘碍沦染”[35]的程度也大不相同。“气质极清、质之极美者为上圣。……其气之至浊,质之至恶者为下愚。”上圣以下,下愚以上,则有无数种差别将人分成许多类。然而,尽管“气质虽有不同,而本性善则一”。[36]人虽有善有恶,但皆有本然之性。
吴澄的这种人性的观点,是在承继程颐、张载和朱熹思想的基础上产生的,他将各家学说综汇在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中,着重说明世间“非有两等之性。”非善之人气浊质恶,但天地之性仍在其中。因此,善与不善之人皆可通过教育识见天理,发展和回复自己的本然之性。
至于如何通过教育去识见天理,吴澄主张从自身去发现,从本心而求善端,而不是象朱熹那样,通过格物致知、读书穷理的途径去达到。在这一问题上,吴澄是很推崇孟子“反身而诚”和“求诸己”的思想的。他说:“夫学,孰为要?孰为至?心是已。天之所以与我,我之所以为人者在是。不是之求而他求焉,所学何学哉?圣门之教,各因其人,各随其事,虽不言心,无非心也。孟子始直指而言‘先立乎其大者’,噫!其要矣乎!其大矣乎!邵子曰:‘心为太极’。周子曰:‘纯心要矣’。张子曰:‘心清时视明听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敬。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入身来’。此皆得孟子之正传者也。”[37]他又说:“所谓性理之学,既知得吾之性,皆是天地之理,即当用功知其性,以养其性,能认得四端之发见谓之知,……随其所发见,保护持守”,“今不就身上实学……非善学者也。”[38]他的这种“明指本心以教人”和在“身上实学”的方法和孟子、程颢,特别是陆九渊的主张十分相近,反映出其学说吸收陆学的特点。
在这种心性理论的基础上,吴澄进一步强调了教育的作用。在他看来,正因为人的气质中有不清不美的因素,“污坏”了人的本然之性,掩蔽了天赐的善端,所以需要通过教育的功夫去改变它,改造它,变化人们的气质,使清气美质复萌并光大之。他说:“气质不清不美者,其本性不免有所污坏。教学者当用反之之功。反之,如汤武反之地。反之,谓反之于身而学焉,以至变化其不清不美之气质,则天地之性浑然全备,具在于气质之中。故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39]气质之性说源于宋儒,张载、朱熹等人也曾有过关于教育变化气质的主张,如张载曾在《经学理窟·义理》中说:“为学大益在自能变化气质。”在《经学理窟·气质》中又说:“如气质恶者,学即能移。”朱熹在《性理精义》中也说:“为学乃能变化气质耳”。可见,吴澄的这种变化气质的教育作用论在一定程度上是继承了张、朱二人的思想。不过,在具体的教育过程中,吴澄更强调“反之于身”,与张、朱两人都有不小的差别,更接近于陆九渊。正如他在《草庐吴文正公全集·象山先生语录序》中所说:“道在天地间,古今如一,人人同得,智愚贤不肖,无丰啬焉,能反之于身,则知天之与我者,我固有之,不待外求也;扩而充之,不待增益也”,可以说这是“至简至易而切实”的教育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