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堂记

弘毅堂记

果山游侯景仁名堂曰“弘毅”,而属予记之。始予于侯,闻其德性之美,问学之力,心诚向之而欲记,其未能也。既又闻其立朝之盛节,劲挺贯金石,皦厉逾冰霜,则竦然曰:是真有志于弘且毅矣,可无记乎?

维人之生,具天地之性而为天地之心,仁如尧舜,皆可能也,道如周孔,皆可至也,顾安有限量哉?自其执德之不弘,则志小而弗志于大,曰,吾非鸟获,不能以举百钩也。用心之不刚,则力近而弗力于远,曰,吾非img骥,不可以致千里也。噫!之人也,不几于自弃乎!是故圣门之学,必以弘毅为主,颜子在陋巷,退然一臞生尔,其问仁也,得克己复礼之传,闻视听言动之目,则奋然请事而弗辩。仰鑽瞻忽,未领其要,虽既竭吾才,曾不少懈。其立心之大,进道之勇,为何如耶!

继颜者曾,若出一揆。故其言曰:“士不可以不弘毅。”其见诸力行,则躬三省于前,不苟怠也;悟一贯于后,不苟止也。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虽曰属其友,实以之自任也。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虽泛语君子,实以之自许也。迨夫手足既启之馀!知战兢之可免矣,一闻隅坐执烛者之言,即不安于大夫之篑,必欲得正而后已。在人有一毫可取之善,虽童子不敢忽也;在己有一毫未至于圣人,虽垂没弗肯已也。吁!此其所以能任重而致远欤!此其所以独传洙泗之道欤!

后之记体者,袭其辟而异其指,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致也,行者莫能致也。呜呼!为仁由己,欲之欺至,未见用力有不足者。以此质彼,殆非夫子之言乎!士之为士,苟能深味颜曾气象,以广大强果自期,毋安于小成,毋书于中道。俯焉孳孳,弗毙弗止,则重可胜也,远可至也。景仁之于斯道,益信乎其有志矣!虽然,为山戒一篑之img,九十居百里之半,景仁其尚敬之而尚楙之,笃信践行,必期底于颜曾之域,则吾将举手而贺曰:圣门有人!天下有人!

同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