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水县学记

商水县学记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孙卿子曰:“涂之人可以为禹。”扬子曰:“希颜者,亦颜之徒。”舜、禹,圣人也,颜子,大贤也。而三子者以为众人可几,不已夸乎?夫责马,必曰一日千里,则不可,苟十驾不辍,斯亦千里而已矣。责人,必曰闻一知十,则不可,苟服膺不辍,斯亦为颜子而已矣。虽然,颜子何寡也。譬之水之性本清,泥汨之则浑,少焉澄之,其清自若也。火之性本明,烟欝之则昏,迨其烟熄,则其明自若也。人之性无不善,其所以陷溺其心者,利欲蔽之耳。使吾一旦加澄治之功,如水斯清,如火斯明,不为难矣。然则如之何?学以精之,使自明之,力以行之,使自诚之,其去古人也不远矣!今之学者,则亦异于古之所谓学者矣。为士者,钩章棘句,骈四俪六,以圣道为甚高而不肯学,敝精神于蹇浅之习,其功反有倍于道学而无用。入官者,棘功利,趁期会,以圣道为背时而不足学,其劳反有病于夏畦者,而未免为俗儒,尽弃其平日之学,此道之所以不明也。至于甚者,苟势利于奔兢之途,驰嗜欲于纷华之境,间有恃才傲物,以招讥评,刺口论事以取中伤,高谈雄辩,率尝屈其座人,以佞为才而致憎,浮薄嘲谑反希市人以狂为达而贾怨,岂先圣所以教人,老师宿儒所以望于后生也哉。非特学者之罪,上之人未有以导之也。国家承平百年文物日富,大驾南巡,命内外官举可任县令者,又以六条定其殿最,于是出宰是邑,乃广宣圣之庙而新之。殿其中央以妥圣容,旁列两庑。以安贤像,堂其后,俾师讲而生习之,斋其左右,俾时习而日省之。会魏矦邦彦以事过其邑,请予为记。窃以商水故溵水,在汉为淮阳郡,名士出焉。地灵物秀,何患无人。昔文翁化蜀,而蜀郡多文士;常衮南迁,而福建多诸生。况中州礼义之乡,辅以贤令明教之力,将见人才辈出,曾行闵趋,岂独汉唐之旧哉!

同前书,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