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初年鲁国的稳定

1.西周初年鲁国的稳定

鲁国在曲阜一带的统治是经伯禽、考公、炀公二代三君才稳定下来的。伯禽被封于今河南鲁山以后,根据成王最初“大启尔宇,为周室辅”的要求,不断扩大自己的统辖区域,以捍卫王室。鲁国是周王朝向东征伐的主要力量。而伯禽在东征中的确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由于东方部族氏族制度的血统关系,使他们顽强地对抗征服,所以,东方的部族如渊、夷等到炀公时才被征服,而姑蔑更到幽公时才被炀公之子沈子它所灭。新兴的周王朝毕竟能逐渐取得胜利。因此,在西周之初,鲁国的封地不仅能由鲁山东迁至曲阜,而且疆域不断扩大,统治也逐步得到稳固。

作为中国历史上出色的政治家,周公有着丰富的统治经验。在如何处置被征服的商族人问题上,姜尚主张全部杀掉,召公主张“有罪者杀,无罪者活”,周公则提出更为恰当的主张,即既要武力监视,又要加以笼络的办法。[1]在当时地广人稀的时代,这无疑有利于社会的进步。武王采纳了周公的怀柔政策,对纣王之子武庚,“俾守商祀”[2],并将武王之弟管叔、蔡叔和霍叔同时分封,与武庚一道负有管理殷遗民的责任,史称“三监”[3],使商的王畿一分为三。不久,武王病死,周公掌管政事,管叔、蔡叔不满,散布流言,说周公要谋篡王位,对成王不利。武庚乘机串通管叔、蔡叔,联合东方一些部族的力量一起反周。在此“邦之安危,惟兹殷土”的形势下,周公率兵东征,经过三年的战争,终于打败武庚,使“殷大震溃,王子禄父(武庚)北奔”,“管叔经而卒,乃囚蔡叔于郭淩”。[4]进一步巩固了周王朝的统治。

周公对于封国内的殷人统治策略格外重视。如康叔封于卫时,周公旦惧康叔齿少,乃申告康叔曰:“必求殷之贤人君子长者,问其先殷所以兴所以亡,而务爱民。”[5]又因卫国居于河、淇之间故商之墟,殷人嗜酒,周公惧民之化于恶俗,大乱丧德,招致灭亡。故命康叔宣布戒酒之令。同时,又告康叔治理殷邦之法则,勉励康叔继承先王之志,用德治和悦殷民。周公对鲁国的策略也贯彻了上述原则:

第一、启以商政,疆以周索。

《左传》定公四年载,其言封鲁,“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昊之虚”;其言封卫,“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其言封晋,“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对于鲁、卫,“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顾炎武等认为:“《伯禽之命》、《康诰》、《唐诰》,《周书》之三篇,今独《康诰》存而二书亡。”[6]既然《伯禽之命》已不能得见,而且鲁、卫的治国方略又大致相同,那么,《康诰》中体现出的周公思想,当对鲁国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那么,“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其意若何?杜预认为:“启,开也。居殷故地,因其风俗,开用其政。疆理土地以周法。索,法也”。就是说根据周法疆理土地,但又因殷民风俗,沿用了商朝的政事方法。但伯禽之鲁,最初为政时,并没有切实地贯彻周公的这一思想,或者说伯禽在理解周公的原意上有一定的偏差。《史记·鲁周公世家》记曰:

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后闻周公报政迟,乃叹曰:“呜乎,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之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

事实也证明周公的话是正确的。从这个记载可以看出,伯禽为了加强对当地的统治,利用自己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优势,下了不少的气力来改变“商奄之民”的风尚。但这种策略与齐国因地制宜的办法比较则略逊一筹。周公明知鲁地受商文化薰染极深,故令鲁国遵从商人习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笼络当地居民。所以,伯禽只应顺从当地礼俗,而不应强迫他们严格执行殷商的礼俗。由此看来,在对待当地人的政策上,伯禽的“变俗革礼”就不如太公的“从俗简礼”,他对周公原意的理解是有一定出入的。

第二、注重德治,从民所欲。

周公曾经告康叔治理殷地之法则,勉励他道:“先王既勤用明德,怀为夹,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既用明德,后式典集,庶邦丕享。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肆王惟德用,和怿先后迷民,用怿先王受命。”[7]在长期的斗争中,周公认识到了“民”的作用,认为:“天惟时求民主。”[8]又说:“民之所欲,天必从之。”[9]天意乃是民心的集中表现。因而,统治者为了“保民”,必须“明德”。这也是周朝统治思想的重要内容。史载:“周公相(成王),践阼而治,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10]伯禽显然受周公影响很深。这种以德治民的思想也必然对鲁国统治者产生深远影响。

第三、谨慎从政,礼贤下士。

伯禽受封的鲁地,原为殷商势力较重的地区,形势复杂,斗争激烈。周公意识到这一点,一再叮嘱伯禽要谨慎从事,礼遇才能。史载:“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贱也。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11]谆谆告诫伯禽一定要礼贤下士,广搜人才,更地好治理鲁国。

但伯禽之后的鲁君却坚守着“尊尊而亲亲”的宗法原则。《吕氏春秋·长见篇》说:“吕太公封于齐,周公旦封于鲁。二君者甚相亲善也。相谓曰,何以治国?太公望曰:尊贤上功。周公旦曰:亲亲上恩。太公望曰:鲁自此削矣。周公旦曰:鲁虽削,有齐者亦必非有吕氏也。其后齐日大,至于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齐国。鲁公日削,至于觐存,三十四世而亡。”这里追记的决不是周公和吕太公本人的原话,而是对于齐、鲁两国后来治国方法的总结。与齐国尊贤尚功的政治和思想路线相比,伯禽以维护和巩固宗法社会情感的亲亲尚恩的宗旨,给后来的鲁国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使鲁国丧失了蓬勃的生机。

由于当时特定的时空条件和主观因素,伯禽在治鲁过程中,与周公的策略有所背离。他在鲁国进行了30多年的统治。[12]伯禽之子考公以后,炀公在曲阜安定下来,外部威胁逐渐被消除。于是,鲁国的统治稳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