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昭公失国
前542年,鲁襄公卒,太子子野因悲伤过度而夭折。季孙氏、孟孙氏拥立公子裯为君,即鲁昭公(前541—前510),叔孙穆子则以“年均择贤,义钧则卜”为由,对立公子裯表示疑意。而即位之初的鲁昭公又因“居丧不感”、19岁犹有童心而使国人大失所望。后,昭公竟又违背周礼,要同姓国吴国之女为夫人,备受世人责难,威信扫地。终昭公之世,季平子、孟僖子、叔孙昭子执鲁政,三桓势力达到了顶峰。
昭公五年(前537),三桓四分公室,季氏择其二,确立了它在三桓中的首席地位,季武子、季平子独断专横,视鲁君如无物。昭公十一年(前531),昭公生身母齐归卒,季平子竟在国丧期间照样举行阅兵,“大蒐于比蒲”。昭公十七年(前525),鲁发生日食。以当时人的观点,太阳代表着君主。日食意味着君主将有大难,应该举国祈祷,“伐鼓于社”,以救日食。季平子却阻止祝史,不让举行任何仪式。这当然不表示季平子是无神论者,其用意不言自明。昭公二十五年(前517),鲁公将于襄公之庙举行大型祭祀,而季平子竟使“八佾舞于庭”,致使行万舞于襄公之庙者只剩二人。
正如孔子所言,“是可忍,孰不可忍!”鲁昭公忍无可忍,决心寻机消除季氏之患。
昭公四年(前538),叔孙氏家族发生内乱。叔孙豹之子竖牛勾结叔仲昭子及季氏家臣南遗,害死其父叔孙豹及其异母弟孟丙、仲壬,割东鄙30邑以贿南遗。叔孙昭子立后又逐杀了竖牛。这场内讧持续了二年之久,使叔孙氏势力有所削弱。
昭公十二年(前530),季平子与其费宰南蒯矛盾加剧。南蒯欲叛季氏,以费为公臣,以“张公室”。此事鲁昭公虽没有直接参与,但昭公之子公子慭却是主谋者之一,昭公不可能不知此事。同年,昭公带公子愁朝晋,欲求外援。晋人拒之,不得入晋。南蒯闻讯乃以费叛归齐。季平子帅兵攻打失败。费叛离达一年之久。经过这次动乱,季氏势力也受到不小的打击。同时,因季平子的专权与刚愎自用,也引起了不少士大夫的不满。
季平子因“八佾舞于庭”、“旅于泰山”、用人牲于周公之庙及亳社,固已引起了世人的不平。因宗族事又与季公氏失和;因斗鸡之戏与郈氏成仇;因听叔仲子之谗言而与叔孙氏有隙;因庇护臧氏罪人而与臧孙氏结怨[11]。
昭公二十五年(前517)九月,孟僖子病危,叔孙昭子赴外地巡视未归。昭公认为时机成熟,与其子公为、公果、公贲联络臧孙氏与郈氏,联兵讨伐季孙氏。季平子猝不及防,被围困在武子之台。初时,季平子为救燃眉之急,请求“待罪于沂上”,再请“囚于费”,自然不被允许。无奈最后请求以“五乘”亡,即离开鲁国。东门氏后人子家羁建议昭公接受这一要求,认为季孙氏执政太久,其势甚强,主张穷寇莫追,以防情急生变。而昭公及郈氏则坚持要乘胜追击,试图一举彻底消灭季孙氏。
郈昭伯至孟孙氏府第,争取孟孙氏帮助鲁公。孟懿子一时犹豫不定。叔孙氏司马鬷戾得知事变,急忙聚众商议。一致认为三桓相依存,“无季氏,是无叔孙氏也”。于是叔孙氏发兵攻公。昭公所帅将士此时已无战意,一触即溃。孟孙氏见叔孙氏出兵,也杀掉了郈昭伯,前来攻昭公之师。昭公败局已定。子家羁建议由诸臣出来顶罪,诈称是劫持昭公而为,希望昭公仍然留在公位。昭公表示自己实在是不能再忍受季孙氏的谮越与欺辱,拜别祖墓而逃出国外。
此后的7年间,昭公流亡于齐、晋之间,多次欲借外国势力复国,但都没能实现。前510年,昭公终于客死他乡。
昭公失国以后,季平子又装出悔之无及的姿态,表示“事君,臣之所不得也”[12],以争取世人的同情,每年都送马、送衣服给昭公,似乎是希望昭公早日回国。同时又暗中重贿齐、晋大臣,使阻止昭公复国。致使除宋、卫对昭公表示同情外,齐、晋等大国反倒认为昭公是咎由自取。如晋大臣范献子在受到季孙氏的贿赂后便替三桓说话,声称:“季孙未知其罪而君伐之。请囚、请亡,于是乎不获,君又弗克,而自出也。夫岂无备而能出君乎?季氏之复,天救之也。休公徒之怒,而启叔孙氏之心。不然,岂其伐人而说甲执冰以游?叔孙氏惧祸之滥,而自同于季氏,天之道也。季氏甚得民,淮夷与之,有十年之备,有齐、楚之援,有天之赞,有民之助,有坚守之心,有列国之权,而弗敢宣也,事君如在国。”[13]依范献子之言,季孙氏未自立为君或别立君已是克制。其实,列国之不责三桓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列国情况与鲁国大致相同,都是处在世家大族专权之下,三桓正是他们的化身。
昭公死后,三桓一反常规,不立昭公之子(多参与了昭公之变),而改立昭公之弟为君,且欲予昭公以恶谥,不葬以国君之礼。虽经劝阻没能实施,但仍葬昭公于墓道南,以示别于诸先公。
《左传》昭公三十二年载:赵简子曾就昭公失国事问于史墨,“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诸侯与之;君死于外而莫之惑罪,何也?”史墨回答说:“天生季氏,以贰鲁侯,为日久矣,民之服焉,不亦宜乎!鲁君世从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虽死于外,其谁矜之?……(成季友)既而有大功于鲁,受费以为上卿。至于文子、武子,世增其业,不废旧绩。鲁文公薨,而东门遂杀適立庶,鲁君于是乎失国,政在季氏,于此君也,四公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国?”
应该说三桓专鲁政是春秋时期世大夫兴盛的时势使之然,这应该就是史墨所谓的“天”。鲁君四世失政,昭公欲复于一旦,未免求之过急。不知时势而又独断专行,昭公失国也是咎由自取。
[1]《左传》隐公八年。
[2]《国语·鲁语下》。
[3]《左传》宣公十四年。
[4]《左传》闵公二年。
[5]《左传》宣公十四年。
[6]《左传》昭公元年。
[7]《左传》昭公五年。
[8]《论语·公冶长》。
[9]《左传》文公六年。
[10]《左传》襄公五年。
[11]《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12]《左传》昭公三十一年。
[13]《左传》昭公二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