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传统与鲁国风俗

3.礼乐传统与鲁国风俗

礼乐传统除了对鲁国的政治和外交发生了重要作用外,鲁人社会风俗的各个层面,也无一不有这一传统的深刻影响,鲁人行为中的重义轻利观念,经济上的重农轻商意识,以及日常生活中重视男、女之别等等均是。

《淮南子·要略》说:“周公继文王之业,持天子之政,以股肱周室,辅翼成王。……成王既壮,能从政事,周公受封于鲁,以此移风易俗。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仅从义利观的角度,便可发现儒家重义轻利的观念是渊源有自的。有一则传说很能说明问题:“齐遣兵攻鲁,见一妇人,将小儿走,抱小而挈大。顾见大军且至,抱大而挈小。使者甚怪,问之。妇人曰:‘大者,妾夫兄之子;小者,妾之子。夫兄子公义也,妾之子私爱也,宁济公而废私耶。’使者怅然,贤其辞。既罢军,还对齐王,说之曰:‘鲁未可攻也。匹夫之义尚如此,何况朝廷之臣乎!’”[60]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鲁国的社会风貌。据说:“鲁国之法,鲁人有赎臣妾于诸侯者,取金于府。”[61]孔子以为“圣人之举事也,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62],周公之德义对鲁国风俗的影响以及伯禽对鲁地原有“礼”、“俗”的变革,都应该说是卓有成效的。[63]

《汉书·地理志》云:“凡民禀五常之性,而有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无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如此,则因有自然条件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风”,而由社会环境不同而造就的习尚谓“俗”。孔颖达疏则以此“是解风俗之事也,风与俗对则小别,散则义通”。商族人有会作生意的传统,从以物易物的交换方式发展到以贝、玉作货币的商业活动,都是以商族为主,早在王亥时期,他们就是赶着牛羊到处去交换粮食和其他生活用品的有名的“商人”。据周公说,在殷民中有一部分人,他们“肇牵牛车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64],这些人是长途贩运,从事贸易活动的商贾。善于种植,以农业立国的周族看不起商族人的经商习俗,谓之“荡而不静,胜而无耻”[65]。伯禽在鲁所变之俗,一定包括商人的这种经商习俗。杨向奎认为礼起源于原始的货物交往,甚至宗周时期货物的交易行为还带有浓厚的礼仪性质。到西周时的周公,春秋时的孔子,他们对往日的礼俗进行加工,才减少乃至取消了“礼仪”中的商业性质。[66]伯禽在变更商奄之人的旧礼时,当也在引导他们从事农桑生产,改变原来事商习俗的同时,取消其礼俗中的商业性质,使之更适合于农耕生产方式。所以,“动不违时,财不过用”[67]也成了鲁国的传统。

鲁国与他国习俗的差别,在“男、女有别”、和“夫、妇有别”这一点上表现更为显著。由于礼在“别男女……之亲,婚姻疏数之交”[68]上所起的作用,在鲁国出现了不少有悖常理的事情,如鲁桓公与齐公相会时,与夫人文姜一道至齐。鲁人就认为这是违礼,说:“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69]甚至把桓公在此行中死于齐国归结到与夫人同行上来;鲁宣公的女儿伯姬嫁给宋共公不久,宋共公便死去,而后,她独居守节几十年,到鲁襄公三十年(前543)时,因火灾而死,当时,别人劝她躲避,但伯姬说:“妇人之义,傅、母不至,夜不可下堂。越义求生,不如守义而死。”[70]季氏分支中的公父文伯死后,其母戒其妾曰:“吾闻之,好内,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恶其以好内闻也,二三妇之辱供先者祀,请无瘠色,无洵涕,无搯膺,无忧容;有降服,无加服。从礼而静,是昭吾子也。”[71]为了表示文伯生前不曾喜欢过女色,他的母亲令文伯的妻、妾抑欲以明其德。《礼记·王制》说:“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车从中央。”《内则》也有同样的说法。相传孔子初仕而为中都宰时,还真的实行过“男、女别途”[72]。“《汉书·地理志》录有不少燕地‘宾客相过,以妇侍宿’、齐地‘民家长女不嫁,名曰巫儿,为家主祠’,郑卫之地‘山居谷汲,男女亟聚会’以及赵和中山一带多娼妓等材料,独不见对邹鲁之地有此类记载,由此亦可推测鲁文化的礼乐传统在‘化成民俗’方面的某种效应。”[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