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的衰亡
鲁国继春秋时期卑事五霸之后,战国又是屈从于七雄,国势日衰。因战国时史料缺乏,这里只能勾勒其大致情形。
春秋末战国初,越国强盛一时,一度徙都琅玡。鲁哀公曾朝越,且欲联越以伐三桓,后为三桓驱逐,奔越,终为三桓所害。鲁悼公时亦曾借越军伐费,讨三桓。
后越衰,鲁元公时便依晋。元公八年(前421),鲁季孙与晋幽公会于楚丘(今山东曹县西南),伐取葭密(今山东菏泽西北)。但不久晋幽公被弑,三家分晋,葭密亦为魏有,鲁失援。齐田氏专齐,乘机伐鲁以邀功。元公十七年(前412),齐田白攻鲁、莒,至安阳(今山东曹县东)。次年,又攻鲁,取一都(当即叔孙氏之郈)。元公二十一年(前408),齐又伐鲁,攻取孟孙氏私邑成。
鲁穆公即位以后,以齐为大敌,欲联三晋及楚以抗齐,“使众公子或宦于晋,或宦于荆”。时人犁鉏评论说:“假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今晋与荆虽强而齐近,鲁患其不救乎。”[1]墨子过鲁时也建议穆公改革以齐为敌的政策。“鲁君谓墨子曰:‘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墨子曰:‘可。吾愿主君上尊天事鬼,下爱利百姓,厚皮币,卑辞令,遍礼四邻诸侯,驱国以事齐,患可救。非此,顾无可为者。”[2]
但是,鲁穆公并没有采纳墨子的建议,故尔齐鲁关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鲁穆公的内政改革虽然充实了国力,但相对齐而言,强弱悬殊仍太大。穆公十四年(前394),齐攻鲁,取最(今山东曲阜南,近鲁都之地)。幸得韩国出兵相救,鲁才得以转危为安。穆公十八年(前390),秦攻魏,齐乘机远师袭魏,取襄陵。鲁乘齐师远征疲弊之际阻击齐师,败齐于平陆(今山东汶上北)。鲁一时侥幸取胜,反倒招来更大的灾难。穆公二十三年(前385),齐大举攻鲁,曾一度攻破鲁都。大概鲁被迫签订了城下之盟,自此屈从于齐,后十余年无战事。
鲁共公时(前376—前353),魏国开始强大起来,鲁又采取了联魏抗齐的外交政策。共公四年(前373),魏大举伐齐,至博陵。鲁也兴兵攻齐,至阳关(今山东泰安东南大汶河东岸)。共公二十一年(前356),鲁共公、宋桓公、卫成侯、韩昭侯等一同去朝见魏惠王。魏王宴诸侯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君者。齐桓公夜半不赚,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调五味而进之,桓公食之而饱,至旦不觉,曰:后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楚王登强台而望崇山,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弗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而亡其国者。今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强台之乐也。有一于此,足以亡其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戒欤?’梁王称善相属[3]。”这篇似谏而谀的祝酒辞,深得魏王的欢心。
大概正是因为有魏为后盾,鲁共公敢于轻楚,以致有“鲁酒薄而邯郸围”的故事发生。共公二十三年(前354),“楚宣王朝诸侯,鲁恭公后至而酒薄。宣王怒,欲辱之。恭公不受命,乃曰:‘我周公之胤,长于诸侯,行天子礼乐,勋在周室。我送酒已失礼,方责其薄,无乃太甚。’遂不辞而还。宣王怒,乃发兵与齐攻鲁。梁惠王常欲击赵而畏楚救。楚以鲁为事,故梁得围邯郸。”[4]其事虽未必确有,但鲁楚关系紧张应是事实。
鲁康公(前352—前344)即位后,楚的势力已逼近泗上,鲁被迫屈从于楚。《说苑·权谋》载:“楚成王(注:当为威王之误)赘诸侯,使鲁君为仆。鲁君致大夫而谋曰:‘我虽小,亦周之建国也。今成王以我为仆,可乎?’大夫皆曰:‘不可!’公仪休曰:‘不可,不听楚王,身死国亡,君之臣乃君之有也,为民君也。’鲁君遂为仆。”其言未免夸张,但却可以说明鲁受制于楚。《战国策·齐策》载:“楚将伐齐,鲁亲之。”说明鲁附楚也是为抗齐计。时魏仍盛,鲁在服楚的同时,也要朝魏。康公九年(前344),康公与泗上诸侯赴魏逢泽之会,且由魏王帅领朝见了周天子。
鲁景公(前343—前322)、鲁平公(前314—前296)时期,齐、秦争强。齐一心要攻取燕国,不以鲁为意。秦南击楚,楚自顾不暇,减轻了鲁南部的压力。故尔鲁处于相对安定时期,可能还一度称雄于泗上诸侯。据《孟子》记载,此时鲁曾与邹“哄”,结果邹败[5]。同时又有滕以鲁为“宗国”的记载。平公时,鲁曾欲以慎滑厘为将,孟子认为“不可!……一战而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6]显然是为了抗齐而欲用慎子,对齐湣王的日益强盛深感不安。鲁、费联军驻守襄贲(今山东郯城附近),大约也是此时之事。
鲁文公(前295—前273)即位后,齐势炽盛,齐湣王破燕、灭宋,威震天下。“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相传“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避舍,纳筦键,摄衽抱几,视膳于堂下。天子已食,退而听其朝也。’鲁人投其钥,不果纳。”[7]这段记载大致反映了当时的齐鲁关系。鲁虽屈臣于齐,但于心不甘。
文公十二年(前284),燕将乐毅帅五国联兵大败齐。齐地被瓜分。鲁则乘机攻得了徐州(今山东微山东北)。《吕氏春秋·孝行览》评其事云:“齐以东帝困于天下而鲁取徐州;邯郸以寿陵困于万民而卫取茧氏。以鲁、卫之细而皆得志于大国,得其时也。”鲁自春秋以来几百年间一直视齐为大敌,此后齐衰,鲁终去心头大患。然,鲁之国运也已近尾声。
楚参于伐齐后,取淮北地,国疆进一步侵入今山东,威逼泗上。鲁文公十八年(前278),秦攻取楚都郢,楚徙都陈(今河南淮阳)。鲁直接处在楚的攻击之中,已是“四而楚歌”。对楚人而言,“泗上诸侯,左萦右拂之,可一旦而尽也”[8]。只是楚顷襄王时专心复仇于秦,欲结山东各国以抗秦,故暂未加兵于鲁。
楚考烈王即位(前262)后,与秦割地求和,始以中原为务。鲁顷公十二年(前261),楚攻取鲁徐州。顷公十八年(前255),取鲁地,改封鲁君于莒(今山东莒县)。顷公二十四年(前249),楚灭鲁,迁顷公于卞邑(今山东泗水东),夷为平民。后,顷公卒于柯(今山东阳谷县东阿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