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都宰到小司空
孔子为中都(今山东汶上县西)宰的时间说法不一。《史记·孔子世家》定在鲁定公九年(前501),即阳虎败亡之后。并认为:阳虎专鲁时,“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也”。据此,孔子是51岁为中都宰,52岁升司空,同年由司空升司寇之职。
崔述对《史记》所言表示怀疑,他认为:“都邑之宰,其职甚卑,乃委吏、乘田之流。孔子在定公世名益崇,望益重,是以或人有‘奚不为政’之问,阳货有‘怀宝迷邦’之讥。鲁人固欲得孔子为大夫,但孔子以乱故不仕耳。阳虎既去,召而用之,乃事之常,不当仅以为宰耳。然则孔子固不能为司空,即有为中都宰之事,亦当在昭公之世,不得如《世家》之说也。又按《春秋》经传,鲁有‘中城’,而皆不言有所谓‘中都’者。既谓之都,不宜泯泯无闻如此。”[7]
崔述此说虽也有一定道理,但《礼记·檀弓上》载有“夫子制于中都,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之事,很难用“所记舛谬殊多”来全盘否认。
《孔子家语》等定孔子为中都宰在定公五年,证据不足。《孔子家语·曲礼子夏问》载:“季平子卒,将以君之璵璠敛,赠以珠玉。孔子初为中都宰,闻之,历阶而救焉,曰:‘送而以宝玉,是犹曝尸于中原也。其示民以奸利之端,而有害于死者,安用之。且孝子不顺情以危亲,忠臣不兆奸以陷君’。乃止”。季平子卒在鲁定公五年(前505),《左传》记其事为“阳虎将以璵璠敛,仲梁怀弗与,曰‘改步改玉’。”因此,崔述以为“此乃季氏家臣仲梁怀事。而《家语》移之孔子”。其实,《吕氏春秋·安死》篇早已有此传闻之误:“鲁季孙有丧,孔子往吊之,入门而左,从客也。主人以璵璠收。孔子径庭而趋,历级而上,曰:‘以宝玉收,譬之犹曝骸中原也’。径庭历阶,非礼也。虽然,以救过也。”《家语》只不过是多加了一句“孔子初为中都宰”而已。
《孔子家语》之误大概是由《论语》而起。《论语·阳货》载:“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予!’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家语》的作者大概以为既然孔子已答应阳虎,因此,孔子出仕也当是在此前后。
《论语·阳货》篇还记有:“公山弗扰以费叛,召,子欲往。子路不悦。”公山弗扰叛事在鲁定公十二年(前498),其时孔子已为司寇,决无欲赴召之理。钱穆认为其事当在公山弗扰以费叛之前,依《史记》定在定公八、九年间。或者其事与阳虎之见孔子为同时。要之,孔子虽答应阳虎出仕或欲应公山弗扰之召,但终未成行。
孔子曾为“司空”之说,除《史记》、《孔子世家》外别无实证。多有人表示怀疑。推测即便是确有其事,孔子所任也只能是“小司空”,即司空助理而已。因为其时三桓世袭司徒、司空、司马之职,孔子不可能取而代之。而且,司空为鲁上卿,司寇为鲁下卿,升司空以后断无再降职为司寇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