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礼乐传统的形成

2.鲁国礼乐传统的形成

众所周知,姬周是自西向东发展起来的,在灭商和东征前后,周人以封邦建国的方式,将宗周文化弹射而撒播到各地。在周族分封的众多诸侯国中,鲁国由于其封国的特殊性质以及所处的地理环境,使它成了宗周礼乐文明的嫡传,全盘继承了周人的文化传统。

首先,因为鲁国是周公之子伯禽的封国,而周公无论在帮助武王争夺天下,还是在成王年幼时平定天下,都有着卓著的功勋。[14]因此,鲁国初封不仅受赐丰厚,而且相对于他国来说还得到了不少特权。据载,伯禽受封到鲁时,周王室为“昭周公之明德”,“分鲁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又“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15]。这既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地位,因为其中有的就是天子之器物、服饰,这是其他封国所享受不到的。《礼记·明堂位》记载说:“凡四代之器、服、官,鲁兼用之,是故,鲁,王礼也,天下传之久矣。”这种记载应该说是可信的。

鲁既有行天子之礼的特权,则鲁人自不能忘记祖述先王之训,追忆周公之礼。实际上,鲁国是周公推行礼乐的中心。周公“制礼作乐”,伯禽则亲聆父教,《礼记·文王世子》曰:“成王幼,不能img阼。周公相,践阼而治;抚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伯禽接受的是世子教育或为后人的推测,然而,他接受周礼是作为家礼来进行的,倒不一定也是妄说。所以,鲁人对周礼别有一种亲切感,“先君周公制周礼”成了他们的口头禅,在行动上循礼而动成了十分自然的事情。

第二,鲁国建国之地乃是殷商势力较为顽固的地区,[16]伯禽率周人的一支作为胜利者被分封到鲁国时,是要把鲁国建成为宗周模式的东方据点。因此,鲁国代表周王室担负着镇抚周边部族,传播宗周文化的历史使命。周初实行分封,一个重要的目的是“以藩屏周”[17],封伯禽于鲁,也是希望他“大启尔宇,为周室辅,”[18]所以,伯禽在鲁,为了强化统治,花费了很大气力改变当地人的风俗,力图把周人的文化传统推广到鲁地。后来鲁国重礼文化风格的形成,与鲁先君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杨向奎对宗周的礼乐文明有独到研究,他说:“通论中国文化之发展,虞夏以来,至于春秋,其中心地域在今山东、河南、河北,后来发展遂及山西、陕西。虞夏代表夷、夏,共处于中国东方,黄河下流,以山东为中心,东及辽沈,西及河南,南及江、淮,北达燕蓟。后来发展为齐鲁文明,实为宗周文化之嫡传,而鲁为姬,齐为姜,后来结果,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周礼在鲁,遂为中心之中心。”[19]又说:“周公及其同僚,建立了礼乐制度,鲁国继之成为正统。”[20]姬周自消灭殷商占据黄河下游后,实际就把鲁国作为在东方的代理人,因此,鲁在诸侯国中便有了极为特殊的地位。一般说来,“周之宗盟,异姓为后”[21],鲁既为姬姓,又为周公之裔,故在诸侯位次序列中有“班长”[22]之称,被列为首席;又如春秋初年,齐国遭北戎侵犯,齐向各国求助。战后答谢诸侯,在馈送粮饩给各国大夫时,齐请鲁国案班次代为分派;晋文公主持“践土之盟”时,在各会盟国进行的歃血仪式次序上,除主盟的晋国外,鲁也被列在各国的最前面。既然周室对鲁国寄予厚望,把鲁国分封在商奄旧地,那么,在推行周代礼乐制度时,有“望国”[23]地位的鲁国也就不能不以表率自居了。

第三,鲁国适宜农桑的地理环境,客观上也要求其推行周代的礼乐制度。《史记·货殖列传》称这里“宜五谷、桑麻、六畜”,“颇有桑麻之业”,事实上,鲁人也表现出了明显的重视农业的特点。

自周初程序化的分封开始,周人的宗法制度逐渐确立起来。在这个制度下,“尊祖”和“敬宗”是其基本信条,人们依照与周王的血缘亲疏以及嫡庶、长幼等关系,确立起贵族之间的贵贱、大小、上下等各种等级差异,从而形成确立伦理规范和行为准则的具体名分。“夫名政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名。”[24]这种情形,在游移不定的以畜牧或工商活动为主的人们中间是谈不上的,只有在稳定的定居农业社会区域才得以确立。西周正是这样一种典型的宗法式农业社会,在这个社会中,划分成若干等级的人们必须和谐地相处于同一社会群体中。周代先王就是根据这种需要制礼作乐的。鲁国既然承继了周人的重农传统,那么客观上也就要求其文化上的重礼风格与之相适应。[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