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夷陵答苏子美见寄①

初至夷陵答苏子美见寄 ①

三峡倚岧峣，同迁地最遥②。

物华虽可爱，乡思独无聊。

江水流青嶂，猿声在碧霄。

野篁抽夏筍，丛桔长春条。

未腊梅先发，经霜叶不凋。

江云愁蔽日，山雾晦连朝。

斫谷争收漆，梯林斗摘椒。

巴賨船贾集，蛮市酒旗招③。

时节同荆俗，民风载楚谣。

俚歌成调笑，摖鬼聚喧嚣④。

得罪宜投裔，包羞分折腰⑤。

光阴催晏岁，牢落惨惊飚⑥。

白发新年出，朱颜异域销。

县楼朝见虎，官舍夜闻鸮⑦。

寄信无秋雁，思归望斗杓⑧。

须知千里梦，长绕洛川桥。

①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五月，欧阳修贬峡州夷陵（今湖北宜昌）令。此十月到达夷陵后答苏子美诗。时欧阳修三十岁。

②岧峣（tiáo yáo），高峻貌，代指高山。同，一作“南”。

③巴賨，《风俗通》：“巴有賨人，剽勇。”

④摖（qì）鬼，原注：“夷陵之俗多淫奔，又好祠祭。每遇祠祭时，里民数百，共馂其馀。里语谓之摖鬼。因此多成斗讼。”祭祀之后聚饮。此系当时俚俗，聚饮时必杂有别的活动，至发展为斗殴。

⑤投裔，投奔远方。包羞，承受羞辱。分（fèn），应。折腰，弯腰行礼，含有屈身事人之意。

⑥牢落，犹寥落，孤寂之貌。惊飚，惊风。

⑦鸮，猫头鹰。夜间叫声尖厉，古人以为不祥之鸟。

⑧斗杓（biāo），即斗柄，代指北斗。杜甫《秋兴》诗：“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