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愤①

白发萧萧卧泽中，只凭天地鉴孤忠②。

厄穷苏武餐毡久，忧愤张巡嚼齿空③。

细雨春芜上林苑，颓垣夜月洛阳宫④。

壮心未与年俱老，死去犹能作鬼雄⑤！

①诗作于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时放翁七十三岁。

②泽中，陆游所居山阴，住近镜湖；之所以用“泽中”，系暗与屈原“行吟泽畔”联系起来。

③苏武餐毡，汉武帝天汉元年（前100）苏武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迫使投降。“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后匈奴徙苏武北海牧羊。苏武留匈奴十九年，历尽艰难，始终坚贞不屈。见《汉书·苏武传》。张巡嚼齿，唐玄宗天宝十四载（755）安禄山造反，连陷河北诸郡，张巡与许远死守睢阳。肃宗至德二载（757）十月睢阳城陷，巡、远俱被执。贼将尹子奇问巡曰：“闻君每战皆裂齿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贼，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其口视之，所馀才三四。见《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六》。“厄穷”二句，谓自己一片孤忠，也能如苏武、张巡，坚贞报国。

④“细雨”二句：上林苑，洛阳宫，皆代指北京汴京宫苑，如今春芜细雨，夜月颓垣，都已荒废。

⑤鬼雄，《楚辞·国殇》：“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句意谓自己即使死去，也将作鬼雄抗击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