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金山寺①

游金山寺 ①

我家江水初发源，宦游直送江入海。

闻道潮头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

中泠南畔石盘陀，古来出没随涛波②。

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青山多。

羁愁畏晚寻归楫，山僧苦留看落日。

微风万倾靴纹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③。

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鸟惊。

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④。

江山如此不归山，江神见怪警我顽⑤。

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⑥！

①金山寺，在今江苏镇江，金山峙立江中，寺在山上，神宗熙宁四年（1071）苏东坡赴杭州通判任，十一月三日游金山。

②中泠，泉名。盘陀，同“盘薄”“陂陀”，石大貌。出没随波涛，水涨石没入水中，水落石露出水上。

③魄，月始生或将灭时的微光，此指前者，指初三夜的月。《礼记·乡饮酒礼》：“月三日而成魄。”

④原注：“是夜所见如此。”

⑤警，警示，一作“惊”。

⑥有田不归如江水，是设誓之词。《左传》僖公十二年，晋公子重耳谓咎犯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有如白水，犹言有此白水为证，意即决与舅氏同心。《晋书·祖逖传》：“祖逖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有如大江，犹言有此大江为证，意即不能清中原则决不复济。如江水，亦即有如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