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系年录①

炎绍诸贤虑未精，今追遗恨尚难平②。

区区王谢营南渡，草草江徐议北征③。

往日中丞甘结好，暮年都督始知兵④。

可怜白发宗留守，力请銮舆幸旧京⑤。

①系年录，即《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李心传著。李心传（1166—1243），字微之，井研（今四川井研）人。李氏学问渊博，长于史事，曾主修《中兴四朝帝纪》《十三朝会要》，对当时历史非常熟悉。所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为高宗朝编年史，考证详实，条理精密。元修《宋史》未见此书，今本系从《永乐大典》中辑出。

②炎绍，宋高宗建炎、绍兴。炎绍诸贤，指高宗朝执政大臣，其实主要是秦桧及其爪牙，以及宋高宗本人。虑未精，指对金统治者妥协投降，订立绍兴和议，使宋室从此未能振作，故至今遗恨尚难平。

③区区，小貌。王谢，指东晋王导、谢安等人，在晋室南渡之后，王导辅佐晋元帝稳定东晋政权，谢安于孝武帝时组织晋军抵御北方强敌。营，经营。草草，急遽草率。江徐，指南朝宋江湛、徐湛之，并受宋文帝信用，“世谓之江徐”。元嘉二十七年（450），“上（文帝）大举北伐，举朝为不可，唯湛赞成之。索虏至瓜步，领军将军刘遵考率军出江上，以湛兼领军，军事处分，一以委焉”。见《宋书·江湛传》。“索虏至瓜步，湛之领兵置佐，与皇太子分守石头”。见《宋书·徐湛之传》（索虏，南朝人对北朝的辱称，此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王导、谢安虽有才干，获重名，然始终只能经营南渡，未能恢复中原，故曰“区区”。江湛、徐湛之赞襄宋文帝北伐，然计划不周，导致滑台惨败，故云“草草”。此以古喻今，实指炎绍诸人只图苟且江南，不图北进。

④中丞，指秦桧，秦桧于靖康元年除御史中丞。靖康二年，徽饮二宗被金人俘虏北去，桧相从至燕山。后被金人遣回，为高宗所宠信，在绍兴朝两任宰相，杀害名将岳飞，贬逐张浚、赵鼎等人，力主投降，向金称臣纳币。见《宋史·秦桧传》。甘结好，实谓甘于屈辱投降。都督，指张浚，南宋主战派大臣。参见刘过《挽张魏公》诗注。绍兴五年，张浚为宰相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后遭秦桧排斥，“浚去国几二十年，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顷心慕之。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叹息，至儿童妇女，亦知有张都督也”。见《宋史·张浚传》。按张浚一贯力主抗金，非暮年始知兵也。诗中“往日”、“暮年”似就宋高宗言之。张浚贬斥在外近二十年，绍兴三十一年高宗起浚为建康留守，三十二年高宗至建康，劳浚曰：“卿在此，朕无北顾忧矣。”“暮年都督始知兵”似指此。则“知”为主管、掌握之意。此二句注释未必有当，姑存疑以俟识者。

⑤宗留守，宗泽（1059—1128），字汝霖，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南宋抗金名将。元祐六年进士。靖康元年（1126）知磁州，募集义勇抗击金兵。康王赵构使金，泽劝王勿行。旋任副元帅，南下救援京师。康王即位于南京（今河南商丘），泽以李纲荐任东京留守，时已是七十高龄，泽招集各地义军，屡败金兵，坚决反对和议。前后上二十馀奏，力请高宗还都，都为投降派所阻。泽忧愤成疾，疽发于背。临终犹嘱诸将努力抗敌，诵杜甫名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并连呼“过河！过河！”而殁。遗表犹促高宗还京。见《宋史·宗泽传》。銮舆，皇帝车驾。旧京，指北宋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