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夜
云破月穿牖，夜严风号隙①。
客子寝不安，寒灯照空壁②。
默然不平事，起坐长太息③。
书但记姓名，剑本匹夫敌④。
追奔慕前哲，恢张济时策⑤。
何忆造物儿，重此稻粱役⑥。
兴酣气益振，孤愤远飘激⑦。
非无南山云，高卧养虚寂⑧。
茹芝酌悬流，啸吟展胸臆⑨。
圣达岂不念，且有不暖席⑩。
此抱谁与知，乾坤夜寥阒⑪。
①牖，窗户。号（háo），呼啸。隙，空穴。
②客子，旅居异地的人，诗人自指。
③默然，默默思想貌。
④书，指文字。匹夫，寻常的个人。《史记·项羽本纪》：项羽尝言，“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
⑤前哲，前代圣哲。恢张，发扬，张大。济时策，匡时救世的策略。杜甫《遣兴五首》：“岂无济时策，终竟畏罗罟。”
⑥何忆，如何想得到。造物儿，创造万物者。《庄子·大宗师》：“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稻粱役，指为生活而奔走。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句意谓没想到上天如此看重这种为生活奔波的命运，愤激之语。
⑦兴酣，兴浓。气益振，豪气更加奋起。孤愤，耿直孤行，愤世嫉俗。《史记·韩非列传》索隐：“孤愤，愤孤直不容于时也。”飘激，激烈飘扬。
⑧南山云，喻隐居之地。虚寂，虚空清静，无为无欲。
⑨茹，吃。芝，兰芝，香草名。《孔子家语·在厄》：“且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败节。”酌，饮。悬流，瀑布。啸吟，歌吟。展，抒发。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⑩圣达，圣人贤达。不暖席，圣贤为推行其道，每至一处，坐席未暖，又急起他去，不得安居。《淮南子·修务》：“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班固《答宾戏》：“是以圣哲之治，栖栖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杜甫《发同谷县》：“贤有不黔突，圣有不暖席。”句意谓岂不念圣人贤达，尚且席不暇暖。言外之意。谓自己亦有此大志。
⑪抱，怀抱。寥阒（q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