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偃竹歌①

袖中欻忽生丝竹，眼底鲜飚起寒绿②。

［健笔］谁能写此真，偃蹇一枝生气足③。

夫人故有林下风，岁寒落落此君同④。

映窗得意偶挥洒，写出筼筜郭里千秋之卧龙⑤。

夜来风雨吹倒屋，但恐踊跃变化入水渺无踪。

①李夫人，黄山谷姨母，于龟父为姨外祖母。参见山谷《听崇德君鼓琴》诗注。偃竹，因风吹而斜卧的竹。

②袖中，指画轴原在袖中。欻忽，突然。生丝竹，发出丝竹之音。比喻风吹竹叶的声音，又指画中偃竹由于非常生动，仿佛听到风鸣竹叶。鲜飚，清风。寒绿，指绿竹。二句意谓画轴在袖中，仿佛突然发出丝竹之音，展开一看，只见清风翻起寒绿。此种句法，深受山谷影响，颇嫌曲折。

③健笔，此处二字原缺，补此二字，以便诵谈。偃蹇，夭矫之貌。

④林下风，《世说新语·贤媛》：“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王夫人，谢安侄女谢道蕴，王凝之妻。此以李夫人比王夫人，称其人品，“林下风”又与偃竹关合。此君，即竹。《晋书·王徽之传》：“尝寄居空宅中，便令种竹。或问其故，徽之但啸咏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耶？’”后因以“此君”为竹之别称。

⑤筼筜，大竹。筼筜郭，疑当作筼筜谷，在陕西洋县，多大竹。文与可知洋州，爱其地，有诗寄东坡，东坡有和作。东坡有《文与可筼筜谷画偃竹记》。卧龙，喻偃竹。

★黄山谷《题李夫人偃竹》诗云：“孤根偃蹇非傲世，劲节癯枝万壑风。闺中白发翰墨手，落笔乃与天同功。”龟父诗学黄山谷，此偃竹诗则青出于蓝，远较乃舅所作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