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造型观念的形成
原始思维是人类早期就有的特点,原始思维的特点就是模仿性的象思维。最早的陶匏就是仿造葫芦或水瓢制作的,而编制绳纹又被模仿为编织纹样。古代的酒器如匏、爮、斝等都是仿造葫芦(或瓜类)的器皿,以至于后来葫芦形成为一种吉祥造型,纹样也一样。原始陶器经历的是由具象仿生逐渐演变为多样化器形和简约抽象纹样。国内考古学者苏秉琦、石兴邦等提出仰韶文化和马家窑文化彩陶上的一些主要几何性抽象纹样都是从具象的动植物纹样演变而来。对于这一观点彩陶专家张朋川说:“这是从两种文化的数以百计的遗址考古发掘中,按照考古学分区,根据考古底层关系,参照碳十四年代测定,进行器物排比,从而划分考古分期,经过反复验证,最后才确定彩陶纹样的演进规律的。”[20]
漫长的彩陶文化奠定了中国传统“天人合一”文化和“意象造型”思维的特点,形成了民族文化特质。在原始社会文化环境下,特定的“象”具有集体(氏族)共识性,并能够长期稳定发展。列维-布留尔在《原始思维》中指出:“在原始人的思维集体表象中,客体、存在物、现象能够以我们不可思议的方式存在,同时是他们自身,又是其他什么东西。他们差不多以同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发出和接受那些在他们之外被感觉的、继续留在他们里面的神秘的力量、能力、性质、作用。”[21]又说“原始人的思维根本是神秘的,这是因为构成原始人的任何知觉必不可缺的因素的集体表象具有神秘的性质”。[22]由于彩陶纹样的“象”有象征意义,所以,“象”一开始就与“意”结合在一起,特定的“意象”是全体氏族和部落集团公认的,甚至是具有法力约束性的。而且考古学家从中国北方大量出土的原始彩陶分析中认为,在研究彩陶纹样的演化时必须充分考虑到原始人的思维都带有牢固的惯性这一特点,他们的实践和心理经验在一般情况下发展进程是缓慢的。原始社会的许多发明都是在移植的情况下由材料更换而来的。再者,原始思维带有畏惧自然和祖先的心理特点,特别是作为原始崇拜的图腾纹样,更是不能妄自改易的,否则会触怒祖先,得罪神灵,带来灾祸。[23]以上几点是远古华夏氏族的神兽、神人等图腾纹样可以跨越数千年其母体基本不变的主要原因。纹样在演变过程中,虽然母体不易更改,但造型可以相对演化,在文化裂变、碰撞、融合过程中,纹样的“象”和“意”也都会发生传承性的变化。中国古彩陶文化在历时七八千年的演变过程中,其纹样演变经历了一个由具象向抽象,由单一母体到复合母体,由仿生到意象再到写意的发展历程,这个过程奠定了中国意象造型和写意文化的传承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