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行题材

三、出行题材

出行图位于砖面的下格。画面由二部分组成。右半部绘一向左行进中的通幔牛车。牛车顶部的幔在车后部下折。车身有顶棚,使用高轮。牛旁为驭夫,面目不太清晰,仅可见头顶的短黑发。车顶前上部,绘一只前飞或站立的鸟(画面漫漶严重,无法准确识认姿态)。牛车前,绘一匹无人骑乘的马,其身上有鞍,驭夫在前扬鞭驾马。驭夫身着交领短衣,足着短靴,这是明显的着胡装的人物,应为胡人。在马的上方,绘一只向前飞行的鸟,鸟身上绘有自颈部绕向身后飘飞的红色带子。

河西魏晋墓室中的牛车鞍马图像,出现较早的,是收藏于高台县博物馆的一块西晋元康元年(291年)的木版画。长32、宽23厘米,1998年出土于高台骆驼城南墓群。画面上绘一牛车及一匹无人乘骑的马。牛车和马均有一驭夫,其身形极为矮小。在这件木版画上,牛车顶部无幔,有圆形车盖。也不见马头顶上方的飞鸟。2003年在玉门官庄发现魏晋时期的墓葬,在编号为2003GYGM1的棺板上,发现了一张纸画。出土时裱糊在棺板之上。整幅画长约80厘米、宽约40厘米,发掘者认为该墓葬形制属敦煌祁家湾墓葬乙B I式,主要属祁家湾墓葬分期的第一期的二段[14]。其年代为西晋晚期到十六国时期(前凉初)。该纸画主要内容,是一牛车和一匹马,由胡人形象的人物所牵。在这幅图像中,牛车可以明确判断为半幔车,仅车前部张幔而后半部车厢较高,有顶棚。牛车的驭者,足着靴,头着小冠。为胡人形象。另外,在高台县博物馆还收藏有一块棺板画。画面右侧墨笔简绘曲足几,左侧绘一半幔牛车。由着黑帽的胡人牵牛,车后一着毛大衣的女性随行。玉门官庄的图像与这块棺板画具有更多的共性,均为半幔牛车,车后都随行着大毛衣的女性,其年代均早于西凉、北凉时期。也由此可以说河西一牛车一鞍马的图像,是有着很久的传统。同时,上述这三幅图,均出自墓葬,后二图是直接绘于棺木之上,这就表明这种配置的图,是表墓主人出行的乘具,但墓主人的形象均没有出现,应是供墓主人灵魂出行使用。

祁家湾M369的牛车鞍马图与上述三幅图进行比较,可以看到图像上的变化。牛车变成了通幔车,牵马驾车者变成了着短靴、短衣的胡人,出行图像上出现了系绶带的飞鸟。

一鞍马一牛车配置在一起的图像,为魏晋南北朝时期所常见。此为墓主人夫妇灵魂出行的乘具,在图像表现上具有程式化的特点。大同北魏智家堡石椁图像也有通幔牛车,其顶上张幔与敦煌祁家湾M369墓相似,但此车顶部未见鸟的图像。此石椁上出现的忍冬纹边饰,应是受了祆教美术的影响。在山东益都出土的石室图像上,可见有牛车,车顶前方绘前飞鸟,且鸟颈部绕有绶带[15]。此类图像也出现在佛教造像上。山东出土的曹望喜造像碑中(法国巴黎博物馆藏),可见一牛车一鞍马的组合,马车上方张幔,幔顶上有一立鸟。据该碑文,其年代为北魏正光六年(525年)[16]。西安碑林藏西魏孟氏造像碑,也为一牛车一鞍马的组合,该马车顶上立有两只鸟[17]。但这二车上的立鸟并没有绕绶带的做法。

鸟颈部绕绶带的做法,见于具有祆教因素的图像中。此类鸟的意义,据姜伯勤的研究观点,认为是祆教中的吉祥鸟,能带来好运[18]。吉祥鸟为前飞状的图像,发现并不多,多见的为立鸟形式。与祁家湾墓葬最为接近的,是北朝时期山东益都北齐石室图像。其年代虽然较晚,但却绘着与祁家湾M369相似的绶带飞鸟,这属于新出现的墓室图像。

从祁家湾墓的绘画水平上来看,也有明显的不同。祁家湾M369的绘画,线条表现变得精准细腻,尤其是人物和车的表现,不再是魏晋十六国时期河西墓室会画所常见的简略画法,也与敦煌西晋早期如佛爷庙湾M1的精细画法有别。画风的变化,也显示图像吸收了当地传统之外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