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的性善说和伦理思想
孟子提出性善论,在与告子“性无分于善不善”论争辩中,阐发了“性善”论。
生理本能是不是人的本质属性?这是孟子与告子争辩的一个要点。
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为性也,犹白之谓白也?”曰:“然。”“白羽之白,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孟子·告子上》)
告子所说的“生之谓性”的“生”,是指生来就具有的东西,即人的自然属性。孟子用反证法进行反诘,他说,如果“生之谓性”这一命题是正确的,那么白羽毛、白雪、白玉的白都是相同的,依此推论,狗的本性、牛的本性、人的本性便是相同的,显然是荒唐的,从而证明“生之谓性”的命题是错误的。孟子强调人与动物的区别,着眼于以人的特殊性去认识人类的本质。
道德观念是否是先天赋予的?这是孟子与告子争论的中心问题。告子否认有天赋道德观念。他比喻说,人性如杞柳,道德如杯盘。可以用杞柳为材料做成杯盘,而杞柳本身并不是杯盘。以此譬喻说明,可以因人性而造成道德,而人性本身并不是道德。告子又认为,人性犹如回旋的流水,从东边开缺口便向东流,从西开了缺口便向西流,人性本身没有善不善的区别,正如回旋的流水本身没有要向东流或要向西流一样。告子看到善恶是后天形成的,否认天赋道德论。孟子反对的正是告子否认天赋道德的观点。孟子反问道:
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乎?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之性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孟子·告子上》)
前一段话是说,依照告子的观点,将杞柳加工成杯盘就破坏了杞柳的本性,后天道德修养就破坏了人的本性。这样道德就成为人不愿接受的东西了。孟子在这里改换了论题,把有没有天赋道德观念的问题,改换成哪种人性论有利于进行仁义教化的问题。后一段话是说,把道德观念比喻为水向东流或向西流不恰当,应该把道德观念比喻为水向低处流。但是为什么“性犹湍水”的比喻就不对,性“犹水之就下”的比喻就对?要孟子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说因为人性都是善的,成为循环论证。
为了把性善论贯彻到底,孟子还反驳了告子的“义外”说。告子认为,仁这种道德取决于自身,例如,我爱自己的弟弟,而不爱秦人的弟弟,爱或不爱取决于我自己,这叫作“仁内”。义这种道德取决于外在对象,例如,我尊敬我的长辈,也尊敬楚人的长辈,尊敬是由他们年纪大而决定的,这叫作“义外”。孟子主要反驳了告子的“义外”说。孟子说,人们只能对老者产生恭敬之心,不会对老马产生恭敬之心,可见义并非是由外在事物决定的。又说,敬长表现出的义,是敬长的人的品质,而不是被敬的长者的品质,可见“义外”说是错误的。孟子的观点,肯定道德意识具有主观性的一面,否认道德意识形成的外在条件。
孟子对孔子的伦理思想的主要贡献,是把伦理范畴与性善说联系起来,作了比较深刻的探讨,论证了道德的人性基础。孟子认为,“四心”(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是人人生来就具有的,“四心”包含着“四德”(仁、义、礼、智)的萌芽。人们经过后天的努力,将“四心”发扬光大,仁义礼智的品德就会“若火之始然(燃),泉之始达”(《孟子·公孙丑上》),不可遏止地喷射出来,足以保有四海,治理天下。他的结论是,仁义礼智这些伦理观念“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至于那些“为不善”的人,并不是他们天生的资质与别人不同,而是因为他们“不能尽其才”,而“非才之罪也”(《孟子·告子上》)。
“四德”是孟子伦理思想的主要范畴,是处理“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关系的规范。“五伦”不是平列的,主要指君臣、父子关系。“四德”也不是平列的,主要是仁义。所以,他说:“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孟子·离娄上》)与孔子的伦理思想相比,孟子将仁义并称,明显地提高了义的重要性。同时降低了礼的地位,把礼看成仁义的形式(“节文”),而不再像孔子那样讲“克己复礼为仁”,这反映了时代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