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

第三节 《淮南子》

《淮南子》又称《淮南鸿烈》,是淮南王刘安(约前170—前122年)主编的著作。该书在我国古代学术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淮南子》以道家思想为基础,博采众家之说。全书从《老子》《庄子》中采撷的思想最多。《要略》篇概括全书的主旨说:“欲一言而悟,则尊天而保真;欲再言而通,则贱物而贵身;欲叁言而究,则外物而反情。”正是道家的基本精神。同时,该书反复称引《诗》《易》等儒学经典,又从法家学说中采取了循名责实、以法治国、因时变法等思想,从阴阳五行学说中采取了阴阳、五行观念作为骨架构成世界图式,显示出对各家学说的吸取。

《淮南子》的宇宙生成论从“道”出发,把先秦道家关于“道”化生万物的思想与阴阳学说结合起来,穷究天地剖判、宇宙演化,对宇宙形成过程提出了系统看法。《天文训》提出,原始的“道”是浑沌无形状态,经历了“虚霩”“宇宙”“元气”几个发展阶段。之后,“元气”向轻阳和重浊两个方向分化形成天地,开始了有形发展过程,又形成日、月、四时、星辰、风雨雷霆、雾露霜雪、飞禽走兽。《精神训》则从未有天地阶段开始,经过万物形成阶段,一直讲到人类形成。它说“烦气为虫,精气为人”,人是天给予的精气和地给予的骨骸结合形成的。《俶真训》借用《庄子·齐物论》的命题,吸取其逻辑思维程序,把“有”解释为现实存在的万物,把“无”解释为有形物体以外的广大宇宙空间,把“未始有有无”解释为现实世界之前的时期。又把“有始”解释为万物萌生阶段,把“未始有有始”解释为万物萌生以前的阶段,又把“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解释为天地初开阶段。各篇的共同点是,在说明宇宙形成过程中排除神的作用,与神学目的论对立。它用阴阳学说说明万物的产生和发展,把宇宙演化看成自然发展过程。但又用“同气相感”说明天象运行与社会治乱有关,认为天象能预示人间祸福,人事能影响天象。

《淮南子》的形神观比前人有明显的发展。它提出形、神、气为生命三要素的学说。认为形(形体)是生命的基础,神(精神)是生命活动的支配者,气(也称为“气志”“血气”)是为生命输送能量的无形的流动体。三者具备,人才能有体力、视力、听力,才能识别黑白,分别美丑是非。形、神、气相互依赖,三种要素配合适宜则生命旺盛,一种因素失调则三者皆伤。形体伤残而精神饱满的现象和精神枯竭而形体尚有活力的现象也存在,养生而不追求长生,使形、神各自的功能都发挥到尽头,然后同时消亡,就达到了养生的目的。人的精神“受于天”,形体“禀于地”(《淮南子·精神训》),人死是“精神入其门,而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同上),否认人死为鬼的迷信。

《淮南子》的认识论是有创见的。它承认客观规律和客观真理,提倡不断积累知识技能,具体研究了认识方法,表现出较强的辩证因素和理性主义。从利用和改造世界的角度提出,事物的性质具有多样性,任何事物都有可贵可用之处,“物无贵贱”“物无不贵”(《淮南子·齐俗训》)。它又提出,任何事物有其主要性质,认识事物性质应当抓住主要性质。以次要性质否定主要性质的思想方法,被批评为“不称九天之顶,则言黄泉之底”的“两末端仪”(《淮南子·修务训》)。它又从事物的联系出发,要人们注意认识相反事物的依存和转化,从“性”(个人品质)“命”(环境遭遇)两方面把握转化的条件。《淮南子》很重视现象与本质的关系。强调要由“昭昭”(现象)而入于“冥冥”(本质),从外在的多样的现象进而认识内在的稳定的本质。

在历史观方面,《淮南子》提出“事”与“道”一对范畴。“事”指每个时代的事物,包括典章制度、治国方略、伦理规范和风俗习惯。“道”指社会历史生活的规律性,它是作为宇宙总规律的“道”的一部分。关于“事”与“道”的关系,《氾论训》说:“道犹金石,一调不更;事犹琴瑟,每弦改调。”“事”是变化的现象,“道”是不变的本质。它从“事”的方面肯定人类物质文明是进化的,说“民迫其难则求其便,困其患则造其备;人各以其所知去其所害,就其所利”(《淮南子·氾论训》)。宫室、机杼、耒耜、锄斧、桔槔、舟车、服牛乘马以及防御鸷禽猛兽的武器,都是人们在困难祸患逼迫下为了求其便利而创造出来的。它也肯定礼义法度是论世而立、随事而定的,“世异则事变,时移则俗易”(《淮南子·齐俗训》),“法令制度,各因其宜”(《淮南子·氾论训》)。古制未必都适合今世,今世之制未必都不善。“先王之制,不宜则废之;末世之事,善则著之。”(同上)这些看法与韩非的历史进化观一脉相承。它又从“道”的方面认为人类精神文明是退化的,赞扬远古时代人类精神的“质真而朴素”(《淮南子·本经训》),批评近世人性的虚伪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