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对理学的批评
黄宗羲晚年将注意力集中到学术方面,潜心研究理学、经学和史学。
黄宗羲批评了理学学风。他说:“尝谓学问之事,析之者愈精而逃之者愈巧。……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读之书不过为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薄文苑为词章,惜儒林于皓首,封己守残,摘索不出一卷之内,其规为措注,与纤儿细士,不见长短。天崩地解,落然无与吾事,犹且说同道异,自附于所谓道学者,岂非逃之者愈巧乎?”(《留别海昌同学序》,《黄梨洲文集》)这里说明无论是程朱理学还是陆王心学,他们对理论的分析都很细密,使人抓不住他们的不足之处。但他们的一个共同缺点是与社会实际脱节。他强调人们研究学术(学问之事)必须着眼于现实社会,表现出强烈的求实倾向。
黄宗羲在思想上保留有王学的痕迹,但更多的则是对王学的改造。在对于“心”的作用的看法上,就是一个突出的例证。
在《明儒学案·序》中,黄宗羲有这样一段话:
盈天地皆心也,变化不测,不能不万殊。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故穷理者,穷此心之万殊,非穷万物之万殊也。是以古之君子,宁凿五丁之间道,不假邯郸之野马,故其途亦不得不殊。
如果孤立地看第一句话,好像确是王学“心外无物”的意思,但细究其内容,与王守仁对“心”的看法有很大的不同。在王守仁看来,具有良知的“心”,既是道德和真理的本原,也是万物的本原。王门诸子矻矻于致良知之学,多数人实际不超出对“心”的体认,究其原因,正是由于把“心”当作真理的源泉,而排斥了其他的认识活动。黄宗羲与王守仁及其多数弟子不同,在他看来,“心”的作用仅仅是知觉和思维,并不能把“心”看成万物的本体和真理的源泉,只有在“心”(知觉和思维)与其对象的结合过程中才能显示出本体,即真理。因此他说“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在这里,他强调本体(真理)是一个认识过程。这就摆脱了理学家把“理”看作是先天的、僵死的观点。
由上述观点出发,黄宗羲又指出:“穷理者,穷此心之万殊,非穷万物之万殊也。是以古之君子,宁凿五丁之间道,不假邯郸之野马,故其途亦不得不殊。”这就再次肯定了独立思考在认识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在他看来,穷理的过程,也就是“心”(知觉与思维)的思考过程,因此,穷理不应该是从“万物之万殊”中体认“一理”,而应该有各自的独立见解,这就是“宁凿五丁之间道,不假邯郸之野马”的意思。
关于气是宇宙存在的根本形态的观点,在黄宗羲的文集以及《明儒学案》《宋元学案》中可随处见到。这些说法,与罗钦顺、王廷相、刘宗周大体相同,很多处在文字上也几乎一致,说明他采纳和吸收了前人的观点。
以气本论为基础,黄宗羲批评了分理气为二的观点。他认为,从客观总体上来看,气与理同样处于守恒的状态,不存在谁有聚散的问题。从这种观点来看,不仅理无聚散,气也同样无聚散,但是,如果从具体事物来看,气与理同样处于日新不已的变动状态,不仅气有聚散的变化,理同样也处于变化之中。这样的观点阐述了理气的变化——“日新不已”,包含有辩证思维因素。